戚暗沉思了一会儿,道:“其实那批陨石,不可能全部都对人体有那么强烈的作用。否则你说的那个屠阳城,早该自取灭亡了。像那顶凤冠上的宝石,应是稀缺。那个城主曾经想要取回这顶凤冠,肯定是因为”
“因为他找不到其他有如此效力的石头。”苏沉默抢白道,“除了让大部分人淹死或旱死,他应当是想给个别人一些更特异的死法。比如抢走水源的平康城民,或者,向来冷漠的南晋朝廷。”
只可惜这凤冠没能被观蝉局拿到,也就没能辗转递回聂禛的手中。它现今被李藏谨慎地封存,所以这条线,暂时不必再考虑了。
薛云直点头,继续发,“陨石雨后,越来越多的屠阳城人自以为目睹了神迹,放弃了自己曾经的佛道信仰,转而去信奉一位新的神祇,也就是他们的神女。也是在进献了宝石没多久后,这位老城主就病故,聂禛的父亲继承了城主之位,期间没有发生什么大事,直到天承四年,聂禛又继承了他父亲的职责。
“以下是我的推测:天承五年,也就是那场惨烈的南北大战期间,聂禛指使了大量对他忠诚的屠阳人分别混入了南北两朝,甚至应当还有西夏。其中就包括你们阴者司的左司副。同时他们用自己荒诞的信仰也感化了一些人,有些甚至站在权利的顶端,这其中就有石殷、王虎,还有当时的皇后,不久前过世的先太皇太后。
“到了天承九年,钦天监预测会有一场月食。当时的太后已经丧失理智,笃信月食会对自己不利,于是在石殷的唆使下,在自己的寝殿杀害了珹王妃,为自己换命。而当时的珹王应当也目睹到了什么,于是被毒害、陷害至今。”
薛云直说到后面,声音很轻。冰流望向李衡,他到底还是被刺了心。
第94章佛眼
薛云直继续他的推测。
“珹王妃出事前后,宁姑娘的祖父宁大将军已经意识到太后的异样,也是为了寻找线索而与北瓯的观蝉局有了书信的往来。也正因为此,而被赵兴国、赵辅国兄弟抓住了把柄,就此举家遭难。”
冰流的背上有人在来回轻抚着,她转过头只是淡淡一笑,示意自己无事。
“前年,石殷告老后,金陵的这股隐秘势力就被交接到了王虎手上。去年屠阳遣使来京,与王虎等人串通,直到今年借着皇帝求子心切的契机,终于达成了使命:获得了皇帝的准允,以修建水渠掩人耳目,其实是在埋下致命的炸药。”
冰流补充道:“身在翔庆的都水监监事邢将军去岁就已经因为发现情况不对而遭暗害,所以在得到皇帝的准允前,他们应当已经在暗中行动了。”
李衡此时起身,沉声道:“那五座城里的炸药,根据你们返回带来的消息,位置都在城中干流的河口处。我想聂禛是想要做一个预告,或者在做最后的测试,以五座城中人的性命,测试他的最终计划能否成功。”
“现下当务之急,共在三处。第一,聂禛谋划多年,对如何炸毁堑江必定有详尽规划,想要完全解除危机,必须要拿到图纸。第二便是,若要派人去西北拆炸药,这么大的动作,必须要得到皇帝的准允。第三,还要知会北瓯那边,一并做好准备。”李衡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想到的,现在必须开始去做了。”
情况已经明朗,他们不能再耽误时间,于是各自简短说了自己的计划,这便摩拳擦掌准备拯救世界。
冰流道:“或许,我”
“你不必去。”是李衡说的,之后众人都望向他。
“你不能去。”是戚暗说的,之后众人又都望向他。
戚暗倒是义正辞道:“在我的治疗结束之前,宁姑娘还是别想着离开了吧。”
李藏干咳了一声,默默退后一步,拿鞋尖划着地面,打发这因为尴尬而变得过慢的时间。
李衡侧身避开几个人,踱步到她身边,“我想单独同你说两句话。”
于是众人离开山脚时,冰流出来相送,与李衡走在了最后面。
李衡只是缓缓走路,缓缓说话,“其实我也不建议曲韶姑娘为此事出面帮忙。阴者司已经不在,你们无需在为谁卖命。”
“至于你,也不欠我什么。”李衡终于看向她,声音温和,一如既往,“可以这样说吧。”
冰流垂眸专心看脚下破碎落叶铺就的山路。她不觉得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个问句,就算是,她也不会作答。
李衡又道:“我希望你能留在这里好好养伤,不过,也希望在你能离开的时候,能去亲自找我,亲自告诉我,一个答案。”
冰流停下脚步,李衡就这么自顾自地走远了。
曲韶不听李衡的劝,执意与恢复大半的右司副一同前往金陵,与司首会和。
冰流依旧要留在山里泡最后两天药水,李藏也留下来陪她。
丹鼎山下喧闹了一阵,终于又只剩三个人的安静。
安静却也不平静。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世界朝不保夕,不得不牵挂着。
冰流泡在药液中时,只有李藏在房间里陪她。
多数时候,她闭目养神,用心念抵御着阵阵药味,李藏也只是在打盹。直到戚暗在外间敲击提示,她才从药水中起身,接过他递上的浴巾。
“他已经自影卫中派出一支精锐中的精锐,只有三个人,快马加鞭突袭屠阳城,势必要在不打草惊蛇的前提下,盗取图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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