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是左司副手下最得力的那个,这么多年在司里都混不上的阴司使的名头,但却是跟随左司副最久,也是最能将他所说的话听进心里的属下。
他不是屠阳城出来的孩子,不知道屠阳城是什么样,里面有多少人,他只知道从那里出来的左司副给他饭吃,带他进阴者司,让他有处安身立命。
那夜,在洛神屿的廊桥下,手中捏着能引爆一切道德引信时,他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归属感。
他再次坚定地执行了左司副的使命,所以他们才能一次逃脱,回到陆上,改换信的身份,进行新的使命。
他觉得自己越来越能理解左司副教导他的一切,待到他们完成任务,不仅城主,到时候时节都会为之震撼。
陆仁丁为屠阳城卖命的使命感是很足,只是这使命感也不足以令他现在气力十足地挑水走山路。
累是真累,爬到寺门时,他已经双腿发软,迈步过了门槛,将水桶往地上一放,他干脆瘫倒在地,汗珠滴下,他大口地喘息。
歇了片刻,他有一瞬间怔忡,不对,这大雄宝殿中的佛像,好像不太对劲。
缓缓抬头,他才看清,落满香油灰尘的佛像之下,香案之前,竟还坐着一个人。
是宁冰流,她在蔑视他。
发觉来人终于发现了自己,冰流这才起身,一步一步走出来。
他大惊,连忙起身摆好架势,然而心里知道,这也是白费。
“辛苦了。”她道。
辛苦?什么意思?陆仁丁现在呼吸不畅,脑子也连带着转不过弯来。
难道她也是我们的人么?
只可惜下一刻,美好幻想便被打碎,冰流抄过两个水桶,直接将他的努力毁于一旦,不仅是水,还有硝石。
“跟我走吧。”
冰流难得和煦,却反而激怒了他。陆仁丁双手紧握成拳,挥向她,只可惜力气不足,被轻易躲闪。
他这才绝望地发现,全然吸收了左司副的思想,面对宁冰流这样的对手时全然不够。她不会听你说什么废话,只会一拳捶得你吐血。
就到这了吗,不过没关系,自己只是甲乙丙丁,只是宏达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环。他知道的很多,宁冰流打算将他活捉,他不会令她如愿就是了。
于是捂着胸口,他耗尽最后一点气力,跃上了大雄宝殿的屋脊,随后又跑上后殿。
虽然这人死了也没什么可惜,但冰流还是想再试一下,于是紧随其后。
后殿再往后,就是云雾缭绕的悬崖,令人看了目眩。陆仁丁此时忽然想起来,从前左司副教过的,他们屠阳城人,在自知身体即将毁灭之前,都会默念一串给自己的祝祷。
是什么来着?此时反倒忘得一干二净。
手臂上一阵剧痛,他被狠狠地抓住,连腰间也被缠住了钢索。
冰流牵制住他,无奈又不解,“活着不好吗?”
陆仁丁冷笑道:“活着很好,只是不想和你们这样的人一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