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那晚他已经提前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比起被宁冰流一剑封喉,同她一起招架阴者司那些身法诡秘手段毒辣的同僚们似乎更加痛苦。
他记得那夜月光时明时暗,影卫、阴司使和暗探们各自都有复杂的立场,杀到最后,谁在杀人,谁在放水,谁在救人,都已经混乱,他们都有负伤,冰流拽着他跑,到珹王府的马厩抢走了一匹最强健的骏马,随后突围离开。
他撑着上身,艰难地挪到了床沿,低头歇息一阵,同时也在思索。
从冲向马厩,到离开金陵,再到来到这处戒备森严的世外之地,这一连串的决策完成的过于流畅,竟像是早有准备。
唯有他一个人,蒙在鼓里,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挂在房梁上的竹筒风铃忽然一阵响动,是山风穿堂而过,同时也带来了一股浓郁的药味。李藏连日来被灌过不知几次这种药,这味道他已是十分熟悉。
是谁在煎药呢?
半睡半醒的时候,他似乎经常能见到一个模糊又熟悉的身影在附近忙碌,会是她?可他们分明同时受了伤,她的伤也不轻,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甚至还可以照顾别人?
可若不是她,这里还会有谁呢?
他轻声下地,决定亲自去探究一番。
果然,厅中正有一方泥炉摆在地上,余烬未消,一个纤细修长的人影立在窗边,正从那煎药的锅中倒药汁出来。
那应当就是她了吧?看她一身陌生的麻布衣衫,做着从前未曾做过的事,李藏突然生出许多平素不曾有过的正经感触来。
他大病初愈,脑子尚未清醒,干脆蹑着脚步上前,双臂一展便将那姑娘环在了怀中。
“啊!”
药碗应声落地,砸得稀碎。那被偷袭的人尖叫着挣扎,转身便给了李藏一拳。
李藏倒也被她吓了一跳,外加受了一拳,牵动着伤口一同剧痛起来。
他尚在暗自纳罕为何自己会由此劫数,抬头却是一愣。
打他那位姑娘形貌与冰流十分相似,可她神情生动,怒意凛然的模样,偏又显然不是她。
“出何事了?”有人闻声赶来,见那一地狼藉与站着的二人,赶忙出声问道。
那姑娘一指李藏,告状道:“姐姐,他非礼我!”
“姐姐?!”
李藏捂着肚子弓着腰,看见门口走过来那个,可不才是宁冰流?
冰流面色苍白,脚步虚浮,可快步走了过来,给李藏那一拳却是结结实实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