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流害怕在他的眼中成为恶人,李衡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与她重逢,他付出了多少,纵然她变成恶人,变成怪物,只要是她,他都不会介怀。
可是,他又何尝愿意做她眼中的恶人?她的事情,她自己了结便好。
于是他只是对雍叔道:“看着点,但不必惊扰,旁的就不要再说了。”
接下来的几日,一如往常。
直到今夜,天色阴沉,月光透不过乌云,黑暗中,李藏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那扇熟悉的窗便。
内里没有点灯,直到一脚踩在窗框上,他才看到,桌边有一个人影,坐着。
这便令他有些进退两难了。
她醒着?甚至还是等人的姿态,难道
这么多天来,她都在装睡吗?
那么今夜又是为什么,她打算清醒着相见了呢?
怀着这些疑虑,他终究还是踏了进去,站到了宁冰流的面前。
乌云短暂地消散,又很快聚合,仅留下一瞬的光亮。
李藏看到她手中一直握着的断水剑,还看到了她眼中的泪光。
同在王府的不远处,雍叔正焦急汇报:“殿下,今夜,除了他,还有别的动静,人不少。”
“是什么人?”
“说不好,但是不善。”
在看清之前,李藏有些茫然,但现在他已经懂得了。
至少是自认为懂得了,他便霎时放松,自觉可以掌握当前的局势。
“为什么要哭呢?”他自在地跨坐到了凳上,托腮问道,“要杀了我,会伤心么?”
冰流握剑的手又紧了紧,她冷冷道:“与你无关。”
“真无情啊,虽然早就知道你是这样,但都已经到了这样的关头,也不打算真情流露一番吗?”李藏咧嘴一笑,“我可是连跑腿的功夫都替你省了下来,亲自过来赴死,这都不能打动你吗?”
过了良久,她才瓮声道:“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你觉得我在讥讽吗?可我没有啊。”李藏无辜地摊开手来,他的手上没有武器,他的口中也不是唇枪舌剑。
“我只是真的很想在死之前,听到你对我说一些不同的话,好么?”
又是良久的沉默。
李藏轻哼了一声,明明自己已经极尽诚恳,却依旧得不到回应,她是打算用这种方式来杀他的吗?
冰流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她听到高处有瓦片作响,没有刮风,但远处的树叶晃动了几次。
眼眶积蓄的那些泪水在这个时候汇做一滴淌了下来,她随手一抹。外面人越来越多,包围越来越严密,她在计算,她还有多少时间。
不过,计较这最后的一点时间,也不那么重要了。反正,她没心情做什么道别。
“真的不说吗?好罢好罢,那不如直接开始?”
李藏持续地聒噪着,一面站起身来,摊开双臂,似乎真的已经准备不设防地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