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那的老乡,同胞们,将军老爷布施了,王师在清真寺发救济粮了。”一同进城的南也门人用令人熟悉的也门阿拉伯方言博取市民的信心。“只是城头变换大王旗罢了。”——这是当前萨那民众的大致心态,害怕或是反感萨法维征服者的人早已经脚底抹油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跟随伊玛目的引导迁移至萨达或是流落周边。然而打定主意要做顺民的他们却是被骗到清真寺庭院集中控制起来,巴沙尔毫不留情地操刀屠杀只会浪费口粮的老弱妇孺,仅甄别出青壮和技工作为牲畜加以奴役。军需官着手安排这些劳力拆除更多民居获取建材用于建设新的营房,由南也门部族提供的辅助部队尚未抵达萨那,待他们与主力会合,下一步的条件就成熟了。凯霍巴德的副将皮里贝伊此时就在城堡大厅内奉命讲解局势。曾因镇压阿富汗部族不力而被解职的前总督如今被任命来充当沙赫宠臣的副手,用他协调阿富汗部族的经验辅助将军和总督,而非独挑大梁。“现如今,我军已经控制了亚丁、摩卡、塔伊兹、伊卜和我们正在的萨那等大多数重要城市,除去最北端的萨达,伪伊玛目的势力范围就仅限于各个较小的集镇和乡村地带。”“虽然我军尚不知伪伊玛目和其死硬追随者的所在,但与汉志交界的萨达城的方位是明了的,夺下这里就能解除他继续与我军为敌的能力。”局势图虽简陋,但看着一目了然,参会的高级军官和南也门谢赫们通过皮里贝伊的解释很快明白了凯霍巴德的战略意图——萨那和萨达的接连丢失毫无疑问将会严重打击叶海亚的政治威望,当一个以军事起家的新领导者接连遭受重大的军事失败时,其统治力会如流沙般快速流失。对立伊玛目哈桑的崛起将是大势所趋,栽德派的内斗将会因战争失利而进一步加剧。同时萨达也是众人猜测的援助枢纽,所有自吉达发出的援助物资都会运至这里交到叶海亚手中,再由他分配至各追随者。“当我们的敌人因内丢人心,外失强援而衰败时,胜利果实自然而然地就会从树枝上掉到我们手里了,只需动嘴咬下果肉就能享受它的甘甜。”凯霍巴德总结一番,而后开始安排作战任务:“夺取萨达的关键是突然,必须要快,伊玛目哈桑当前还愿意配合我军,他的追随者可以在突袭时引导我军入城,如此一来无需经过漫长的围城。”若是将目光放得更为长远一些,萨达还可以作为入侵汉志的出发基地,战时一支偏师从此地出发穿越汉志山脉就可以轻取圣地、与海军配合攻克吉达,让马穆鲁克的圣地监护者之名不再副实。他随即瞄向另一位副将,将用于奔袭萨达的部队交给他,至于皮里贝伊他另有大用,只是不在此次会议上明说。栽德派伊玛目依赖于各部族的支持,这也就意味着各部族谢赫的拥护直接决定了伊玛目手中的力量,让也门部族倒向哈桑确实能削弱叶海亚的势力,但如果有可能的话,让他们像南也门人那样直接臣服于沙赫或许是更好的选择?有南也门部族和伊玛目哈桑作为中介掮客、有强大援军作为武力后盾,皮里贝伊的任务便呼之欲出了——用大棒和胡萝卜“说服”他们服从萨法维的统治,这是二人和总督还在亚丁时便规划好的一整套平乱方案。保障头人对内部事务的自治权不仅是底万所做出的最大让步,与阿富汗斯坦一样,易卜拉欣同样出台特定的经济政策用于“惠”也门人。最寻常的项目还是修桥补路、兴建水利,也门山区的陆上商路虽不及阿富汗斯坦繁荣,但农业条件却是强了不止一个档次,特别是水资源,例如古典时代的一大水利奇观——能蓄水灌溉出万顷良田的马里卜大坝,易卜拉欣在前世就听闻过。促进山区农业发展的同时还要建立起经济捆绑,底万希望谢赫们能够屈服于经济利益的诱惑,主动配合将谷地完全地变为伊朗的种植园。为此,特许贸易行会的御用商人们将会从合作的部族处加价收购咖啡豆等指定的经济作物。万王之王乐观地认为如此一来,与部落贵族们建立共同的经济利益能够大大消弭山民的反抗情绪。然而,宫廷中并非所有人都抱有如此积极的态度,在宫廷中以顾问身份供职的穆智台希德上书指出栽德派异端的隐患:“异端思想犹如洪水猛兽,为害也门人民,伪伊玛目在世一日,其蒙蔽蛊惑之力就远胜于任何财富。在根除异端前,任何资助也门的行为都是在帮敌人磨砺刀剑、打造盔甲、喂马长膘。”尤其是底万总想着插钉子——把灌溉水源全都掐在各省的水利衙门手里以控制地方,本地的谢赫和毛拉会坐视外来者肆意把控水利设施吗?不论众人如何认识栽德派伊玛目和各部族,凯霍巴德派遣出去的使者们已经先从萨那出发了。…………分裂和内斗比哈桑和凯霍巴德所预想得更为激烈,当叶海亚带着难民返回萨达时,他没有再收获先前那般的欢迎了,他能看出信徒们对他的热情已经冷淡了不少。安置好萨那移民,接收新一批军援的伊玛目准备依靠山地游击战,凭地利消耗萨法维军。“如今敌大军云集,集中力量攻克萨那是不可能的,但维持在一地强大的军队必然会消耗大量给养。”伊玛目口述着要发出去的密信,一旁的书记员正在快速记录内容。叶海亚要下的命令有三,一是利用地利坚决抗击主动深入的敌军扫荡,其次是持续劫掠萨那,破坏农业生产的恢复以防止敌军能就食本地,最后是切断萨那和亚丁之间的交通,彻底孤立入侵者。然而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的。:()太阳与雄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