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做我的医官。”玉旒云道,“不过既然她和你有如此恩怨……我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把她杀了。”
林枢的表情还是如故,并没有显出一点担心,也没有一点兴奋。
玉旒云又接着道:“只是,她毕竟救过我好几次。我这样杀了她,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
“大人要杀谁,要赏谁,都是大人的事。”林枢道,“不需要顾虑下官的感受。”
“是么?”玉旒云挑了挑眉毛。
林枢道:“大人想留她做医官无非是欣赏她的医术。下官的医术和她比起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想,所谓她救过大人的命,除了在神农山庄不留神让大人和石将军离开之外,应该还在东征途中替大人看过病吧?大人这一次病得很是厉害呢!”
“是么?”玉旒云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就这么容易被人看出来?
林枢道:“大人受伤在先,又染风寒,并且心中郁结——看来气息不顺,甚至于咳血,也有好几次吧?”
玉旒云假装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不错。但是端木姑娘已经把我治好了。你不用来放马后炮。”
林枢并不介意,又仔细察看了一下玉旒云的气色,皱了皱眉头,道:“大人的手怎么了?”
玉旒云一愣,才发觉原来手腕上青了一块——大概是急着甩开翼王,不小心在哪里碰了一下。“不是连这点小伤都得劳烦‘天下第一医馆’的林大夫吧?”
“可不一定是小伤。”林枢道,“大人可不可以让下官把把脉?”
“你不是告诉我撞青了这么一小块也会死吧?”玉旒云虽然伸出手去,但笑道,“要那样,我这么多年以来不晓得死过多少回了。”
林枢微笑不答。方要将手指搭上她的腕子,听一人道:“撞青了一块不会死,不过我摔青了一大块可麻烦了!”竟是翼王启锲而不舍地追来了。看他衣服污糟,帽子也丢了,显然方才摔得很狼狈。玉旒云心里好不痛快。还要雪上加霜地讽刺翼王两句:“王爷不擅骑射,怎么能在闹市中驰马呢?以后还是坐轿子来得妥当。”
翼王揉着胳膊,尽量不露出怒容,强笑道:“原来别人受伤玉大人就高兴,那小王这一跤跌得也值了——玉大人这么匆匆忙忙地来找林大夫,莫非病了?”
“我没有病,好得很呢。”玉旒云道,“我找林大夫……是跟王爷没关系的事。”
翼王道:“好,好,好,那你们要紧事谈完了没有?要是谈完了,请林大夫看看小王的胳膊摔断了没?”
林枢看翼王还能这样好好儿的说话,想来胳膊是没有大碍的,否则早就晕过去了。然而还是走上前去,轻轻抬起他的胳膊来检视,翼王夸张地吸气叫疼。
此时不脱身等待何时?玉旒云想,况且也该部署一下云来酒家的事,就向林枢摆了摆手,疾步朝外走。可是翼王一见她要走,立刻哪儿也不疼了,追上来道:“大人,到哪里去?”
“王爷是我的上司么?”玉旒云不耐烦地,“好像没必要跟你交代吧?”
“不用交代。”翼王道,“只要告诉小王,就什么需要小王效劳的就行了。”
真是可恶!玉旒云恨不得甩手给他一个耳光,看是,连让他跌下马都不管用,打一个耳光怎么能够把他赶走?这家伙,怎么做牛皮糖的本领越来越强了?这样纠缠下去,还怎么办正事?
正恼火不已时,猛然心念一动:何不就利用利用这个傻瓜?此念一起,一通百通,立刻就想出一条妙计来,牵动嘴角对翼王一笑,道:“我不是要去办事,所以没什么要王爷帮忙的。不过我要去喝茶,王爷要不要一起来?”
翼王听到这话,简直连骨头也酥了:“要来,要来!不知大人要去哪一处茶馆?小王来做东。”
“你跟来就是。”玉旒云不多言,举步出了林枢的家门。
玉旒云带着翼王来到了城南,这里也是个热闹之所,店铺酒家一间接一间。然而附近是平民居所,因此店面的布置与店堂的陈设都和城中闹市有很大差别,出入的也都是贩夫走卒,还有些不得志的穷酸书生,守着一壶茶,一粒一粒数着花生米打发时光。翼王不禁皱眉:“玉大人,这里能有什么好乐子?”
玉旒云转头看着她,突然板起了面孔:“王爷,我不怕实话告诉你,我并不是来喝茶的。我得到消息,这里潜伏了许多细作乱党,我要来将他们一网打尽。”
翼王有过一次被人劫持的经验,不禁变色道:“啊……这么危险的事,应该叫九门提督潘大人带兵来,就凭你我二人,是不是……”
玉旒云故作神秘道:“嘘,王爷小声些。西京是个什么地方?贸然叫潘大人带兵那么多兵马来拿人,要有多大的骚动?还不等到跟前就已经打草惊蛇让逆贼跑了。”
也是一说,翼王点点头:“可是就凭大人和小王,要怎生对付逆贼?”
玉旒云道:“我自有主张,王爷就按我的吩咐去做,包准伤不了你分毫,还能立一大功。”
翼王从小到大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和那愉郡主一样,可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玉旈云想,这登徒子铁了心要追求自己,必然一直想要做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好赢她的赏识,只不过既没有本事也没有机会罢了;这时听自己要叫他去立功,骨头只剩二两重?她瞥了翼王一眼,后者果然连连点头:“好,好,小王但凭大人差遣。”
玉旒云就凑近了,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吩咐一番。翼王那神气,显然是光看玉旈云这样的态度就已经连魂都恨不得给了她,自然一百个一千的答应。玉旒云又叫他重复了一次,确定他是记住了,这才一起朝云来酒家走去。
不时就看到酒家的招牌了,玉旒云指了指对面的一家饭馆,翼王便掸掸衣服走了过去。玉旒云一直注视着,直到翼王似模似样地吩咐如临大敌的店小二给自己“上几样拿手小菜”,她才从容不迫地走进云来酒家隔壁的一间茶楼,叫了壶茶静观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