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把金鞭子朝左边挥出,伴舞宫娥便也一齐挥动金鞭。慈宁宫墙外就有烟花蹿天而起,仿佛天幕上盛开了金黄的蟹爪菊。她再将鞭子朝右边甩出,伴舞的宫娥又来响应,这边的宫墙外也有烟花被点燃。只见容贵妃且舞且转,每转到一个方向,就有一处燃起烟花。一时间,天空中五颜六色,百花竞放,让人叹为观止。
“容贵妃,”太后问道,“你这是从何处想出来的新鲜玩意儿?”
“回老祖宗,”容贵妃袅袅婷婷地俯伏在地,“臣妾想恭喜老祖宗,恭喜万岁爷,恭喜皇后娘娘。本该送一份礼物,但是,天下间什么稀奇的事物老祖宗没有见过呢?臣妾只好连夜排了这支新舞,让老祖宗见笑了。”
太后在后宫中住了一辈子,妃子们什么争宠的手腕没见过?因道:“见笑也是让我笑了,就算我领了你这份心,也就送你一句话——做人要老老实实,本本份份的,要是怀着鬼胎算计那自己不该得的东西,总没什么好果子吃。”
容贵妃道:“是。”
太后因摆了摆手:“去换身衣服,大家一起和和气气地吃顿饭吧。”
“是。”容贵妃磕了头,领宫娥们出去了。
玉旒云的心里好是失望,闷闷地擎着酒杯。石梦泉便低声道:“不打紧,总还有别的办法治住她。”
不觉又喝了几圈酒,庆澜帝已经显出了醉意,也不顾人多,拉着皇后的手絮絮地不知说些什么。玉朝雾皇后面色酡红,不胜娇羞。赵王妃已经离了座位到太后身边,姐妹俩相谈甚欢。愉郡主也就坐不住了,跑到石梦泉这边,道:“我哥哥说,回北疆之前要去东京的别墅一趟。那里的荷花就要开了,很漂亮。你也一起来吧?”
石梦泉当然立刻就要回绝,然而玉旒云在旁边使了个眼色,他只好勉强道:“郡主美意,却之不恭……”
愉郡主立刻眉开眼笑:“好啊,好啊!我这就去跟大哥说!”便蹦蹦跳跳地往对面席上跑。
石梦泉无可奈何地叹气,瞥了眼对面的坐席,见悦敏正笑嘻嘻地起身,告更衣。他先还没在意,可猛然心中一闪——正此时,玉旒云也投来了兴奋的一瞥:容贵妃怎么换衣服换到这时也不出现?悦敏倒又离席了!
两人心里登时又燃起了希望,不动声色继续饮宴。过了没多时,果然听到慈宁花园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有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通报:禁军督尉蒋文有要事禀报玉大人。
玉旒云“噌”地就跳了起来,拔脚朝外走。石梦泉紧随在后。到了慈宁花园外,果然看到蒋文领了一队禁军正押着容贵妃。这女人披了袭漆黑的斗篷,几乎就可以溶进夜色中去了。与玉旒云对视时,她眼里有无限的怨毒。
玉旒云轻轻一笑:“你也算聪明,弄出舞蹈烟花来,大约把全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再来做你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惜,你选错了对手。”
容贵妃咬着嘴唇不说话。
蒋文道:“玉大人算得没错,卑职等在奉先殿周围守株待兔,便见到了贵妃娘娘意图私闯禁地。大人现下将如何发落?”
“如何发落?”玉旒云眯起眼睛,“这自然是……”怎么不见悦敏?
才想着,悦敏从黑暗的步道上匆匆走了过来,面上满是惊讶之色:“咦,玉大人第一天上任,就抓到刺客了么?厉害!厉害!”
玉旒云无声冷笑:“永泽公不是更衣么,怎么跑到了慈宁宫外?”
悦敏讪笑着,并不回答。到跟前了,他跟容贵妃打了个照面。玉旒云目不转睛地捕捉他们面色细微的变化。
悦敏停住了脚步:“这……这不是容贵妃么?玉大人怎么把贵妃娘娘拿下了?”
他装疯,玉旒云就卖傻:“我哪里晓得?这不才头一天上任么?说是这队禁军在奉先殿跟前巡逻,看到贵妃娘娘鬼鬼祟祟意图溜进这供奉祖宗灵牌的要地去,就立刻把她拿下了。其实领侍卫内大臣之职空缺良久,大家都不知道应该是怎么个办事程序,所以就上这儿来找我了。我可不知道禁军办事的规矩——遇到有人擅闯奉先殿,该是怎么查问?”
“回大人的话,”蒋文道,“凡意图对祖宗不敬的,无论是否查实,都需立刻向皇上禀报。卑职知道皇上跟跟太后娘娘饮宴,所以不敢造次……”
“混帐!”玉硫云骂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是饮宴重要,还是禁宫安全重要?当然是立刻禀报皇上了!天大的事本大臣给你担着!走——”说着,就要跨进慈宁花园去。
“等一等!”悦敏一掌按在玉旒云的肩头。
胆敢行凶!石梦泉一步抢上。
然而悦敏也意识到自己造次了,收回了手,向玉旒云道歉:“玉大人请稍待。小王有下情……”
“哦?”玉旒云也习武多年,但刚才他那一击竟毫无闪避的余地,肩胛此时还隐隐作痛。
悦敏望了一眼容贵妃,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向玉旒云垂首道:“贵妃娘娘她……是小王约出来的。”
“你……”容贵妃一脸惊讶。其余的人都静待下文。
悦敏道:“请玉大人让这些禁军兵士先行退下。小王这件事,不可当着他们说。”
蒋文等都不愿意。不过玉旒云挥挥手让他们照办——就在这慈宁花园的门口,难道悦敏还能杀了她灭口不成?左右还有石梦泉在呢。“石将军可以留下吧?”她道,“这可是你的妹婿。”
悦敏点了点头,待蒋文等人都走得很远了,他便一把将容贵妃拉入怀中:“玉大人,小王是和博西勒相约见面,因为奉先殿那里人少,才约在彼处,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