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什么意思?”玉旒云沉着脸。
赵王呵呵笑道:“本王不过是随便发几句感慨,老人之言,大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太后的宴会上见吧!”说着,转身离去。
玉旒云蹙眉看着那魁伟的背影,扭头望望石梦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石梦泉想了想道:“赵王爷先前跟我说过,是皇上忌讳你功高震主,所以要煞煞你的锐气,我想他是指望我跟你转达了这话,所以‘迁怒’一说,应该是暗指你把对皇上的怨气发在了顾侍郎身上。”
“呵!”玉硫云冷笑,“挑拨离间也说得这样文绉绉的。那么‘不二过’呢?莫非是指我为皇上效命落得今日这明升暗降被削兵权的下场,所以不可再继续替皇上办事,应当转而投效他?”
石梦泉交握着两手:“他没明说,不过应该是这个意思吧?不是正和大人计划的一样么?大人要不要追上他?”
玉旒云摇摇头:“我这出了名的臭脾气,凭他说一句话就去追他请他庇护,未免也太难以叫人相信了吧?放长线,钓大鱼。走,咱们见姐姐去!”
两人一同到了后宫。这日风和日丽,暮春时节禁宫中百花怒放,五彩斑斓的大凤蝶翩翩起舞,叫人看了心情也分外开朗。石梦泉看玉旒云步子轻松,心中就暗暗祷告不要遇上翼王这个煞风景的家伙——说来也真是老天成全他,平日翼王死缠住玉旒云不放,今日却踪迹不见。玉、石二人一路欣赏春光,连宫女太监都远按回避着不来打扰,直到行至凤藻宫门前,才见着旁人了——三个宫娥拥着一位华服丽人款款而来。此人甚是面生,然而玉、石二人见她高鼻深目,立刻也就猜到了——该是蛮族的容贵妃博西勒。
容贵妃大约也是第一次见到两人,经宫女提醒才停下脚步来相见。玉、石二人都行了礼。听容贵妃用纯正的中原话说道:“玉大人和石将军都是朝中有名的青年才俊,博西勒来自边远偏僻之地,对二位仰慕已久,今日终于一见,实在荣幸万分。”
玉、石二人都客套地说“不敢”。容贵妃高深莫测地微笑道:“玉大人想是来看望皇后娘娘吧?正好一起。”
“哦?贵妃娘娘也是来看望我姐姐的么?”玉旒云做了个“请”的动作,同时跟石梦泉交换了一个眼色:黄鼠狼给鸡拜年,这女人安的什么心?
一行人即相携入内拜见玉朝雾。因为有外人在,就不能似从前一般随便,大家都正襟危坐着,石氏、王氏也不敢上来同石梦泉闲话。
容贵妃说草原有一种珍稀的玉莲花,最能滋补身体,她特带来了献给皇后。边叫侍女呈上,边又说道:“娘娘在上,昨夜太后娘娘虽有教训,说不可来打扰,但臣妾好是忍不住要来见见娘娘,因为臣妾……”
玉旒云留心听着,看她究竟玩的什么花样。不想,容贵妃说到这里,竟然哭了起来,倒身给玉朝雾跪下了,道:“娘娘,臣妾知道后宫中有许多对臣妾的传言,都说臣妾使出狐媚子的卑鄙手腕,觊觎娘娘您的位子……这可真是对臣妾天大的冤枉啊!”
满屋人都被她弄得一愣。玉旒云的嘴角不免挂上了一丝冷笑。
玉朝雾天性善良,虽然这一个月来因为容贵妃而受了不少委屈,但见人家如此,还是急忙起身来扶,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宫中的传言怎么能够轻信呢?妹妹才貌双全,深得万岁爷的欢心,那是妹妹的福气。而让万岁爷开怀,也是我这个做皇后的本分,我要感谢妹妹还来不及,怎么会听那些无聊的流言,来责怪妹妹呢?”
“果真?”容贵妃哭得梨花带雨。
“自然是真的。”玉朝雾道,“我现在身子重了,不能服侍皇上,还得偏劳妹妹替皇上解烦。”
“那是臣妾份内的事。”容贵妃回答。
玉旒云在一边看着,冲石梦泉直摇头,意思是说:她给皇上解烦?她已经叫皇上坐立难安了!
石梦泉便用眼神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对付?”
玉旒云想了想,轻轻一眯眼睛:有了!“姐姐,”她道,“梦泉也是难得进宫来一次,?我们俩一会儿还有差事得去办,不如让他先和石嬷嬷、王嬷嬷到暖阁去叙叙。我也有话要和姐姐说,能不能劳烦容贵妃在此稍坐,臣和皇后娘娘说几句话就好。”
容贵妃道:“既然这样,博西勒还是不要打扰了,先告辞……”
“哎——”玉旒云拦住她,“我只说几句话。姐姐每日困在这凤藻宫中也挺无聊的,难得贵妃娘娘来陪她说说话。请一定多坐一会儿。”说时,自己扶了玉朝雾走到内间去,而石梦泉也同母亲、姑母告了失陪,走到暖阁中。
石氏、王氏都对这次大青河战败以及玉、石相继被怪罪之事十分关心,虽然二人前夜都依秘旨去过玉府,但个中究竟庆澜帝连玉朝雾也不曾告诉,这两个妇人就更加一头雾水了,不免都要问石梦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石梦泉摆摆手。他知道玉旒云特意叫自己到暖阁来,必有其用意。因而示意母亲和姑母稍安勿躁,自己蹑手蹑脚挪到了暖阁的门边,朝殿上窥望。
并不见容贵妃有什么非常之举。这女人只是看看四壁的字画,又端详了一番屏风上的凤凰,似乎是漫不经心,百无聊赖。过了片刻,仿佛有些不耐烦了,就吩咐三个宫女的预备摆驾。有两个宫女立刻就领命而去,第三个本留在旁边服侍,可容贵妃又叫她也去帮忙,自己说要“同皇后道别就来”。——石梦泉见到这一幕,心中不免一阵兴奋:玉旒云下了这么一个简单的套子,这女人就往里钻了。
石氏、王氏也都感觉事情有异。她们都急着要看个明白。石梦泉示意她们不要做声,自己会负责皇后和玉旒云的安全。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殿上。可容贵妃似乎还只是四处在欣赏着摆设,一时摸摸花瓶,一时玩玩帷幔,后来仿佛对后殿门上的珠帘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凑到极近处,一粒粒珠子地端详。
王氏轻声道:“这东西难道她没有么?听说万岁爷初见她就赏了一斛珍珠,个个都有龙眼般大小。这会儿倒又眼红咱们这宫里的。还说自己不觊觎皇后宝座呢!方才那一场哭,瞎子也看出来是假的。也只有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才会信她那套鬼话。”
石氏也道:“真不知道她送来的花是不是毒药。皇后娘娘这样好的一个人,只有蛇蝎心肠的才会想要害她。”
石梦泉叫母亲、姑母不要出声,自己盯着容贵妃,看她下面还有什么花样。可容贵妃就一直在那儿把玩着珠帘,好像要把珠子间的差别都研究个一清二楚。
没一刻,这女人突然朝后一让,在边上垂首肃立。接着,就看到玉旒云和玉朝雾皇后从内间走了出来。后者满面疑惑,而前者却道:“我是道听途说,姐姐没听过就算了。晚些我自己过去看看。”
玉朝雾道:“我看总还是先跟皇上说一声比较妥当,毕竟那儿又不是旁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