愉郡主也是下巴掉在了胸口上:“父王……父王知道我在瑞津?”
娇荇上气不接下气:“那可不是……要不然怎么会特地派小王爷来找你呀……我的好祖宗,这下我的脑袋可保不住了!”
“是哥哥!”愉郡主这回下巴再也合不上了,满脸就写着一句话:死定了!
正这时候,听到外面一人道:“小愉,是你在里面么?不要躲了!娇荇那丫头见了我像见了鬼似的,我知道你在里面!”说时,就走进一个青年来,锦冠紫袍,虽然个子不高,又和愉郡主一样生了一张圆脸,可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果然是有“小王爷”的架势。
石梦泉晓得,这必然就是赵王的儿子“永泽公”悦敏了。他一直随着父亲在北疆和蛮族作战,在贵胄子弟中算有战功赫赫的。实际上,在庆澜元年,玉旒云以少胜多取得落雁谷的胜利之前,皇室子弟中的第一等少年英雄就是悦敏。小王爷驾到,不得不拜见。他连忙下了床来:“臣,惊雷将军帐下石梦泉参见小王爷。”
悦敏往桌前坐下,也不来扶他,只招了招手,示意他起身说话,道:“你就是石梦泉?我常在北疆过去也没和你还有玉将军打过照面。你们俩在落雁古的一战,我早就听说了,佩服得紧。当时就想请你们来帮父王和我打蛮人——怎样,你愿意不愿意?”
石梦泉一愣,不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贸然回答。
愉郡主在一边战战兢兢地看着哥哥的脸色,不出声。娇荇则是想将功折罪,立刻奉上茶来。悦敏接过,却不喝,瞪了这侍女一眼,道:“好奴才,撺掇着郡主跑到这地方来,你还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吧?”
娇荇吓得“扑通”跪下,连连磕头:“小王爷饶命!小王爷饶命!”
愉郡主跟这个丫鬟如姐妹一般,看哥哥发了火,也急忙跟着跪下:“别罚娇荇,是我非要她陪着来的。”
悦敏指着妹妹:“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有闲功夫操心别人?你知不知道父王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本来还心情大好,给你带了好些草原的孔雀石回来,哪晓得到了京城,母妃已经病在家中多时了,都是因为不见了你,日日以泪洗面而致。父王看到你留下的那封书信,就差我来寻你,说带你回去,锁在府里永远不准出来。至于这个死丫头,在这里就地乱棍打死!”
娇荇听到“就地乱棍打死”,连哭也不会了,愣愣地跪着。愉郡主则是扑上来紧紧把丫鬟抱住:“我不准,我不准,要打打我,不能打娇荇!要是打她,我就不认你这个大哥了!”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滚落下来。
悦敏似乎铁石心肠,毫不为之所动,反而向着石梦泉道:“石将军,我从西京赶来,可不曾带得什么人,也没有带着军棍,烦你帮我找两个人来,先把这可恨的奴才打死了。我先行谢过。”
石梦泉初听他要打死娇荇,只道是吓唬人的,未料这时竟真找自己来行刑了。小姑娘家一时贪玩,何至于就真打死呢?他忙道:“永泽公息怒。娇荇姑娘服侍郡主忠心耿耿,郡主既来到臣的军中,她的安危就是臣的责任,如果永泽公觉得郡主受了委屈,那就是臣的过错。请小王爷责罚臣,不要怪罪娇荇姑娘。”
悦敏盯着他,上上下打量,半晌,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石将军,我们小愉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对敌人是毫不留情,在战场上勇猛无敌,不过对身边的人又是关怀备至,下了战场的确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妹妹交给你,我可放心了!”
石梦泉只觉脑袋“嗡”地一下。旁边愉郡主跳了起来:“大哥,你……你胡说八道!我……我可不理你了!”
悦敏依然哈哈而笑:“你这丫头,我要打你的丫鬟,你就不认我,我说要把你嫁给你的心上人,你又不理我。你们小姑娘的心事怎么这么胡七倒八难以猜测?”
愉郡主红着脸,两手在哥哥身上乱捶:“你讨厌!你讨厌!胡说八道什么!我真不理你了。”而悦敏只是笑,由着她打。
娇荇跪在那里呆呆了:敢情是吓唬她的?是开玩笑的?是拿她的事儿来激石梦泉的?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
闹了一刻,悦敏道:“石将军,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小愉,你也是,就顾着瞎闹。我听说石将军这次大青河之战受了重伤,你还不把人家扶回床上去?”
愉郡主连脖子也红了,偷偷瞥了一眼石梦泉,看后者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想道:莫非他也是太吃惊了么?无限甜蜜,实在是想要上去相扶,可又娇羞得紧,硬是站着不动。
悦敏喝了口茶,对娇荇摆摆手:“傻跪着做什么?你主子不好意思去扶人家,你做奴才的也学小姐矜持?将来你主子嫁过去,你还能不陪着?”
娇荇急忙磕头谢不杀之恩,又去扶石梦泉。石梦泉才也从震惊中缓过劲来,道:“永泽公,下官实在……”
“还叫什么‘永泽公’这么见外?”悦敏打断,“就要做我妹夫的人了,以后就是我兄弟,你也跟小愉一般,叫我大哥就好。”他呵呵地笑着,继续说道:“其实我跟父王回了京城,母妃好端端地在家里,康健得很,不过就是发了很大的火,说小愉留了封信就追到前线去了,哪有女孩子家追小伙子追成这样的,实在丢王府的人。父王听了,就问追的是谁。母妃一说‘石梦泉’,父王就哈哈大笑,道:‘就是那个在落雁谷跟惊雷大将军一起立了功,一下从副将提升到将军的么?我听说他是惊雷大将军的好副手,为人忠诚又骁勇善战。小愉看上了他,可真是眼光不错。’”
愉郡主羞得捂起了脸。
悦敏接着道:“母妃听了,说:‘我只见过他一次,人是很俊俏。但不管怎么说,要咱们家堂堂一个郡主追他追上前线去,这可不行。’父王就笑得更大声了:‘人也长得漂亮?那可好了,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女婿?京城里皇室女子这么多,加上官宦小姐,那可是无千无万,这样好的人物一不小心就被别人抢了去。咱们小愉可是当机立断,敢作敢为,这才叫虎父无犬女呐!’”
“大哥!”愉郡主一跺脚,拧身跑出房去了。
悦敏指着她的背影,笑道:“这丫头,敢做又不敢承认。唉,石兄弟,反正我父王听到妹妹追你上了前线,只有欢喜,一点儿也不恼火。他此番叫我前来,自然是要把妹妹带回去。他老人家也很想将见未来的女婿,所以也想请石兄弟你跟我们一起回西京。”
回西京。石梦泉自然是很不得插上翅膀,飞到西京去。不过,被这样乱点鸳鸯谱——悦敏连称呼都改了,他可得解释清楚才行。
“臣承蒙王爷和郡主的错爱,这……实在不敢高攀。”
“什么话!”悦敏道,“你堂堂一品武将,还妄自菲薄?再说了,我们大樾王朝本是豪放之人,不要学楚人那些扭扭捏捏的规矩。他们就是规矩太多了,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高攀不高攀的,只要我们赵王府说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了,除非是石兄弟你觉得是咱们小愉高攀不上你。”
“不,不,不……”石梦泉连忙否认,“郡主……”
“那不就结了?”悦敏两手一滩,走到石梦泉的床边,拍拍他的肩膀道,“好兄弟,我早听说你的枪法很厉害。我原也是使枪的,心想要是咱俩比较起来,输给了你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过,你做了我妹夫,做了我兄弟,那不管谁技高一筹,都是赵王府的面子。哈哈!”
石梦泉暗暗叫苦:这可不是越描越黑了么?
正此时,林枢从外面进来了,满面寒霜:“怎么回事?谁让你进这间房的?”
悦敏自然不认识他,又几时见人跟堂堂赵王府的小王爷如此说话,眉毛一挑道:“怎么,我乃永泽公靖远将军悦敏,出入皇宫也不需要通报,偏偏这里来不得么?你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