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前,一根细长的铁索从悬空的杀戮号底部坠落,直直地伸入光线也无法抵达的深处。带着巨大抓力的钩爪攫握住了那副破碎分离的机械体,将它从恢复寂静的海墟里拖拽而出。
他终于还是一次又一次……亲手将他杀死。
地球-太平洋东南部上空-杀戮号**:**
被枷锁羁系的感觉并不陌生了。
从虚脱中恢复神智时,奇尔希的眼前已是蓝色星球宁静而祥和的碧空。乌云之上阳光充足,晒干的海水在身上留下了灼烧伤口的盐质。浑身疼痛的精灵试图从甲板上起身,却发现四肢全都被坚固的铁拷链住。她侧身半躺在地,想活动一下,然而身后的双翼也已被锁链扎成一捆。
粒子狙击枪和02式手枪都已被收起来挂在了甲板上,右耳的一阵裂痛,也使她意识到赛特已经毁掉了自己的通讯仪。被高温爆弹烧出的伤口与胸骨中央的窟窿贯穿一体,仍在不住地滴淌着晶蓝的能量液。
好消息是,他们没有发现自己与元蝶的联络是通过腕甲上的短波装置维持的。坏消息是,领袖卫队的内部系统大概不会记录元蝶的信号。
“你醒啦?”
奇尔希紧张地握紧右手,抬头望着暗绿色的汽车人。在k9行星的经历并不愉快,那时她就被这个叫做赛特的坏蛋骗得团团转,还差点成了霸天虎的盘中餐。
赛特正半蹲下来观察她的情况——方才给她注射了一些活体能量,应该不至于让她丢了性命。虽然她孤注一掷的勇气令他佩服,但这副害怕到缩成一团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别怕,刚才那个家伙已经出去了。感觉好些了么?”赛特伸手想要抚摸女精灵的脸颊,但见她如此抗拒便也作罢。
奇尔希转过头侧目而视,喘着气小声地问:“你不杀我,是因为元首双刃么?”
“很大程度上是的。”赛特笑道,“但我还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加入汽车人,为什么要助纣为虐呢?他们一样也想得到你的宝贝呀,可我至少还会保护你,不会叫你只身一人去送命。”
“我只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杀了我的族人。”奇尔希低声咬牙切齿地说。
他起身俯视着她。可爱的精灵此刻看起来就像一个倔强又无助的小孩。
“对于你族人的不幸,我也很难过。”赛特的灰瞳露出了惋惜的神色,“难道不是那些虚伪的汽车人干的么?看来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
“别再骗我了,你们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奇尔希忍不住质问道,“那些霸天虎,他们一定知道……咳……”。由于太过急切,精灵好不容易稳定的火种腔又开始渗出能量液。
“……没事吧?”赛特又半蹲下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并没有在精灵族遇害一事上说谎,因而脸上的关切完全是出自真心的。
女精灵微微蹙眉,接着撑起上身,抬起被锁链牵制的右手扶住了赛特的手腕。她也不像方才那样害怕了,而是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眸忧戚地凝望着他,像在乞求怜悯似的:
“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告诉我你知道的,求求你了。”
即使过去了这么久,奇尔希·艾露伊的美貌还是令赛特心生慕恋。他一向怜香惜玉,以至于因此而差点忘了她现在可是个奋不顾命的狙击手。
一只轻盈的小飞虫落在赛特的肩头,他轻轻扬手将它驱赶。只过了两秒钟,他便蓦然意识到为何地球上会出现这样一只奇特的赛星昆虫。但这失神的两秒足以使这只飞虫的分泌物侵入汽车人光学镜的视神经网膜了。
“啊——”赛特闭上光学镜,因乍然的灼痛和失明而起身踉跄地退了几步。
奇尔希紧张地喘了口气。在极光悄无声息地从后方靠近赛特时,她便意识到该如何为自己的伙伴创造机会。此刻她迅速伸出了左手手背上那极为锋利的短刃,果断地切断了右手的铁链,又用右手握住卸下的短刃斩断了其余的链条。
“极光!”
奇尔希收起短刃,将元蝶召回了右手腕甲,接着一把拿起自己的粒子狙击枪,扬起双翼从飞船的甲板边一跃而起。极光的小伎俩最多只能迷困住赛特几秒,但她已经别无他法了。
被戏弄的赛特揉了揉自己疼痛难忍的光学镜,很快就在一阵眩晕中恢复了视觉。他先是有些不可思议,而后便是恼羞成怒。
“鸣鞘!”他朝通讯仪中喊道,“把她给我抓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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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损伤严重,奇尔希所剩的能量已无法支撑一定高度的飞行。她从原本晴朗平静的高空一截一截地下降,落进了低处昏暗的云层。如被雨珠打湿的蝴蝶一般,精灵撑起的双翼在狂风与雷鸣中摇摇欲坠。
奇尔希抬起右手查看腕甲上极光的机体状况——这只耗尽能源的小虫子已经陷入了休眠状态,再也发不出一个信号了。蓝到发黑的海面涌起的灰白浪花与漫天的雨幕交织在一起,遮蔽她渐趋朦胧的视线。她在这陌生的天地之间迷失,只能茫无目的地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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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过神来的赛特站在飞船前,还在思量着该如何惩治已经学会引诱自己的奇尔希·艾露伊。他原以为她像塔洛那小家伙一样单纯莽撞,他还一次又一次地护她周全。他才应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值得投靠和依赖的存在才对,可她却这样愚弄他的一片真心?赛特觉得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