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俩是中学同学,在学校关系就不错,后来工作后,只要他放假就来找我,有时候给我送点吃的喝的,有时候邀请我出去玩,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
“那看来只要不是通过家里介绍,以前和现在的恋爱流程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邹楠粤评价,又问,“曾叔叔年轻时特别帅吧?”
阮贤云承认:“还可以。”
邹楠粤便故意打趣她:“妈妈,我发现你还有点花痴的潜力。”
阮贤云听不懂,问她什么意思。
“就是只喜欢帅哥。”邹楠粤笑,“我觉得我爸爸年轻的时候也挺帅的。”
“那倒是,如果你爸爸长得不好看,当时我无论如何都不肯点头。”
邹楠粤犹豫了一下,抱着有可能被拒绝回答的心理准备,问:“你和爸爸是怎么认识的?”
“当年你外公外婆不同意我和你曾叔叔在一起,我一时冲动就离家出走了,打工遇到点麻烦,你爸爸帮了我一把,还帮我介绍了工作,我挺感激他的。”阮贤云大致说了一下,具体是什么麻烦,其中的隐情就不必告诉女儿。
尽管妈妈只有短短几句话,邹楠粤依然听出了其中的辛酸,别说九十年代了,就连现在这个互联网发达且交通便利的时代,只身一人前往大城市寻求工作,如果那里没有亲朋提供暂时的帮助,仍会收到许多挫折,想想那是三十年前,信息阻塞,出行麻烦,再加上那时就业机会远远没有现在这么多,妈妈一定吃了不少苦。
她有些心疼妈妈,随即在脑海里想了一出爸爸自认为施了点恩惠就开始死缠烂打的场景,就说:“爸爸对你道德绑架了,对吧?”
“道德绑架又是什么意思?”
“就跟我奶奶要我爸的赔偿金是差不多的意思。但是我奶奶那是法律上的道德绑架,你和爸爸在一起,是心理上的。”
阮贤云叠衣服的手顿了一下,那会儿她内心的确有被束缚的感受,她才和曾佑青分手多久?如果不是邹文栋帮了她很大的忙,又经常嘘寒问暖,她没那么快重新谈对象。若他长此以往的,一直保持关心她照顾她的姿态,她了解自己,谁对她好,她一定会回报,等到怀上邹楠粤,她对他的感情也深了一些。她要做妈妈了,可他也因为她要做妈妈了,就觉得她应该是强大的,渐渐收回了贴心的举动,让她一而再、再而三感到失望,当她变得无所不能,他在她眼里也就那样了。
她没说话,邹楠粤却突然夸她:“妈妈,你年轻时真勇敢,比我厉害多了,我不敢往外面闯。”
阮贤云自嘲:“就是没闯出什么名堂,不过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心里还真想着要多赚一点钱回来,让你外公外婆刮目相看。”
邹楠粤弯了弯唇角:“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对外公外婆释怀的?”
阮贤云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可能你慢慢长大了,我就很少想之前的事了。而且就算心里不平,也不能表现出来,那时候你还小,还要靠他们帮忙照顾,我只有感激他们的份。”
邹楠粤心里热热的,其实有几年她特别讨厌妈妈和爸爸闹离婚,她觉得妈妈雷声大雨点小,要离就离,别只吵吵,最后又妥协,拖泥带水的,一点都不干脆。她不由想到那一次爬山后野外烧烤,几个人聊到妈妈的付出,如果妈妈真的离婚了,自己十有八九会过得特别糟糕,这是她后来思想更成熟一些才悟出的道理。她诚恳地看着阮贤云,忽然想伸手抱一下她,说一句“我爱你”,但是从小到大,母女之间从未有过这样直接的表达,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话到嘴边说:“妈妈,谢谢你。”
阮贤云不解其意:“谢我什么?”
“就是想谢谢你。”邹楠粤摇摇头,她在心里说,谢谢你牺牲了自己漫长的青春岁月,甘愿忍受没有一丝火花的感情,放弃有可能多姿多彩的人生,给了我一个健全的家庭,让我顺风顺水长大。
她站了起来:“你收拾好行李早点睡吧,这次出去玩开心点。如果有事,随时都可以联系我,不用非得等到我下班。”
“那不是会影响你工作吗?”阮贤云问。
“没事,上班又不是上课,没那么严格。”邹楠粤笑着说。
阮贤云也笑了:“好,那我有事给你发微信。”
邹楠粤出去后,阮贤云没用多长时间就整理好了,她拉上行李箱,推到门口墙角,上床关灯睡觉。
第二天早晨,邹楠粤先出门,小区外面的公路边停着辆黑色SUV,他们的车子经过时,她觉得有点熟悉,就多看了一眼。那辆车开着窗,驾驶室里面坐着的中年大叔正在打电话,邹楠粤知道,对方正在联系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