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重远点了点头,复州久涝成灾,他来这里一是为了护送改进过的火炮,二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用蒸汽机做个抽水的机器出来,不成想刚来了半个月就遇到了战事。
“一直在墙洞放炮,连战场都难看见,实在称不得上了战场,比不得卫将军以身犯险。”
薛惊河笑着拍了拍陈重远的臂膀。
“真让工布部上了战场,这一战我们也不必打了。”
杨宪今日受了伤,在营帐中看着自己受伤的手臂,身前站了他的部下。
“将军,今日死伤近万,我们不能这般打下去了。”
“那能如何?”杨宪眼也不抬,“陛下让不留行去查清北面到底用的什么军械能破城那般快,结果那沈无咎只说让我等借道攻打复州!如今我们七万大军被困在此处,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杨宪打过楚国,打过吴越,小时候还跟在父王身边看父王攻打梁国,今日这场攻城之战在他眼中简直如神如鬼。
为了稳住军心,他令人传话下去说今日所见并非神鬼所为,心中却越发惧怕起来。
不是神鬼所为,是北人所为,那北人岂不是堪比神鬼?
几位将军互相看了一眼,有人道:“将军,不留行的乌鸦都去截杀报信之人了,我倒觉得可以将这些人调回来,趁着夜色翻墙夺门我等攻进去,到时候混战一团,那北人的怪器就用不得了。”
杨宪点点头:“这倒是个办法,你们先说说如何调度不留行,沈无咎不在,那调令一块在江都谢引之手里,一块在陛下手里,你说我们如何调度?”
“不如将军写信给陛下……”
“陛下限我等五日内拿下复州,十日内拿下安州,一个月拿下襄州,等陛下的旨意从江都来,也不知道是给我调令的还是要我人头的。”
周围人等默不作声。
突然,有人大声喊道:“将军,有天火!”
天火?
杨宪连忙掀帐而出,只见有流星一般的东西飞上天又炸开成发光的一团。
“这哪是天火?!这、这是北人在、在……”
天上连着窜出了三束“天火”,过了片刻又有一束,便再无动静,还没等杨宪想出来这到底是什么,大概是十里或是更远之处,又有一簇天火爆开。
“这是传信!”杨宪大喊道,“北人传信根本无需用人!还不将不留行那些报丧鸟召回来!”
他跺地哀嚎,心中恨极了之前请缨的自己。
传信的火弹景陵城里的人自然也看见了。
之前被当成是人质的百姓被安置在一处的学舍之中,此时都在外面看着“天火”。
天火散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和旁人一样看完热闹,在人们议论声里回了住处。
因他老迈,他住的是两人一间,此时另一人不在。
老者靠在床上,缓缓解开了自己手臂上的绷带。
洗过澡之后原来的衣服都被收走,浑身上下能留下的只有伤口。
从松垮的皮肉里抠出了一个小小的油纸包,将它藏在怀中,老人叹了口气。
“首领让我告诉你。”
“围困复州是假。”
“强占襄州是假。”
“令复州的人传不出信去也是假。”
“伺机杀了薛惊河,便是此次仅有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