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不出元帅气得要打鸟的样子,也想不出那个族人口中“恬不知耻”的阿茵族姐又是如何情态。
元帅看着还很年轻,一点也不想足够当她阿娘的年纪。
可那些事已经过去很久了。
被回去的定远公府在她的心里只是一些好像很久之前的传说,是祖父的叹息和老泪。
“元帅,大伯公要为阿……卫钢讨个说法,被我祖父摁下去了,他说您尽管放心,长安卫家上下无人再敢闹到您面前。”
“三叔公仁善。”卫蔷仰头看向天上的雪,“我还真想再多几颗长安卫氏的人头,砍给长安的百姓看。”
卫清歌告诉过卫玔儿当年在云州的卫氏旁支想要放弃北疆元帅不仅杀了旁支上下,连自己的血亲都未放过。
想起这些,卫玔儿傻傻地看着卫蔷,只知道跟着她的脚步往前走了。
元帅口中的遗憾竟然真的。
……那可实在太好了。
终于走到正堂,卫蔷一进屋子就见一片热火朝天——十来个面前就是一个大铜锅的热火。
这些铜锅是卫蔷特许的,定远公府的后厨离着正堂远,端了饭过来早凉了,走过去吃也麻烦,正堂附近又不好设大厨房,卫蔷干脆就让人在正堂一侧起了个棚屋,在里面摆了十个铜锅,端来的饭可以放在里面热,也可干脆煮些面之类的,长安附近有百姓家做了阴干的细面,征服了一大票从北疆来的将士官吏,放在铜锅里一煮,再加点青菜肉片,实在令人食指大动。
如今那些铜锅都成了汤锅子,热腾腾烧了汤。
卫蔷深吸一口气道:“今日好生奢侈,你们这用的可是羊骨汤啊!”
一见是元帅进来,众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元帅!”
卫蔷摆手:“今日过冬至又不是开大会,站起来干嘛?先喝完热汤再涮几片羊肉吃起来是正经。”
说着话卫蔷抬脚也坐在了陈伯横的身边。
“陈相,您可知我为何坐在这?”
陈伯横抬起头看着她:“为何呀?”
“陈二老爷特意嘱咐了不可再使您喝酒,我得看着您,这是其一。其二嘛……这满桌上下只有元妇德懂些诗文,我怕您一兴起开始作诗,只能过来摁着您了。”
这姜假仙儿的外孙女也是个不省心的,陈伯横也已经习惯了。
“我从同州忙到长安,也就今日得些闲暇,吃肉喝汤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喝酒?哪有心思作诗?”
想起自己比从前忙碌十倍,陈伯横有些悲愤,姜假仙儿不过是伤他的心劳他的神,他这个外孙女儿是要他的命啊!
悲愤之下,想痛饮一碗酒,端起来却是热汤。
透过袅袅热气,陈伯横看见外面大雪飘落。
长安的雪,他许多年未见了。
“卫元帅,今年连京兆在内拿下了十一个州,依我看,您不如休养生息一两年,招兵买马,再图荆州。”
“十一州?”眼巴巴盯着锅里羊肉的卫蔷抬眉一笑。
“当啷”一声,正堂大门被猛地打开。
一个穿着青色棉衣的汉子冲进来大声道:
“元帅!大将军薛重私通南吴,怀远中郎将薛惊河与丰州都护府副都督裴道真、定远军纯钧部大队长卫行歌联手将其拿下!”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定远公府大堂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镇定的反而是卫蔷,她站着一筷子捞起肉道:“你一路辛苦,也一起吃饭吧。大家别愣着,锅里的肉可要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