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身上背负着的担子,也让两个少年人愈发惺惺相惜。哪怕历经重重风波后,两人不得不暂时疏远,但彼此依然为着那个共同的梦想,在各自的道路上负重前行。
往事如同一本大部头的旧书被再次翻开,秦川随之渐渐进入到了一种类似于无我之境的状态。
他的专注变为了一种沉浸,不是他带着身体去做什么,而是身躯引导着他带起掌风猎猎,闪转腾挪间尽显少年风姿。
直到阳光似一柄利刃划开清晨的静谧,直刺进他的眼中,秦川这才如梦初醒地停下步伐。
衣衫已被汗水湿透,发丝也贴在脸上引起一阵窸窸窣窣的轻痒。
他看了看天,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回屋整理一番,换上平日里接待贵客才穿的衣服,去正堂见了父亲。
秦淮端坐于堂中的椅子上,也是一身见贵客时的打扮,见到秦川并未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相顾无言之下,秦川发现时间好像没有那么难捱了。
以前,他最怕就是父亲的沉默,好似一双无形却有力的大手压着他,让他迷惑也让他紧张。
可现在,自己好像读懂得了这份沉默,虽然只是一点皮毛,可那重量似乎开始变得有了些实体,终于能够感知到了。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秦淮起身示意,秦川也跟着向门外走去。外面钟礼、钟廉两位管家并几个要紧管事的人也都换了装束,跟在他父子二人身后一路出了府门分,左右而列。
眼看快要到辰时,一阵马车声传入众人的耳中。
只见那辆围着青色粗布的车,由一匹稍显瘦弱的马拉着。车夫原本还有些无精打采,看见前方阵仗如此之大,赶忙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起来。
将车赶至秦府门口处,他一边拉着缰绳,一边冲车里喊道:“先生,到地方了。”
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传来,下来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
还未来得及与众人照面倒是先向车内伸出双臂,一边做托举状一边说:“小松,你可慢点。”接着就听见几声孩童的笑,一个垂髫小儿自男子手臂间钻出,一下就被放到了地上。
钟礼眼疾手快,忙上前付了车费。还特意多给了一吊,道是清早赶路辛苦,让车夫买碗茶吃。
萧路带着刚刚那个小男孩,走到秦氏父子面前施礼道:“秦将军,四日之期已到,萧某如约前来。”
秦川看得有些发怔,他虽也感受到了这位萧先生的疏离,却不像秦淮那般善于想象。
秦川只觉得此人分明就是天上谪仙,一张脸清冷俊朗,不似书生的文弱但也没有攻击性。
周身散发出高贵的气质,又不是韩凛的那种富贵天成,而是一段润物细无声的天然姿态。一袭艾青色长衫,愈发衬得他眉目如画、乌发如瀑。
“萧先生当真守信守时!”父亲的回礼让秦川想起了今日的正事。跟着上前拜道:“秦川拜见萧先生!”
萧路向秦川看去,这两父子其实长得有几分相似,只不过秦淮多了些岁月风霜,而秦川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
一双眼睛如星辰般镶嵌在脸上,闪耀的光芒足以令周围的一切黯然失色。
同他的父亲一样,这孩子身上也没有习武之人的杀气和狠厉,反倒多了些开朗与豁达。
萧路想着,下意识地就扶起了秦川,这举动让秦淮都有些意外——今日的萧先生,身上仿佛多了丝人气儿,虽然还是淡淡的一团影,可好歹有了轮廓。
略略寒暄过后,钟廉回禀接风宴已经备妥,专为萧先生洗尘。
一听有好吃的,萧路身边的小童笑得高兴,拉着他就要进去。
萧路倒也不恼,只是蹲下身嘱咐道:“小松,今后你就要跟我住在这里了。秦府不比村居,还是要懂些规矩分寸,知道了吗?”看着小童耸拉着脑袋答应。
秦淮便笑说,“不妨,不妨,孩子嘛天性自然才最好!”说完,让着众人进入府内。
好在萧路不是惺惺作态之人,领着小松很自然地跟着入了堂内。
只见桌上珍馐齐备,虽是高规格的礼仪相待,却丝毫不见夸张逢迎,让宾客感觉十分舒适,心下不禁又对秦淮多青眼三分。
席间,两方人并未多言语什么,亦不曾推杯让菜,只是很惬意舒适地用完了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