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楚筝身后而来的风。
当她回头,见到盛夏之际绿阴如盖,枝叶交错的缝隙间,点点光斑回旋悠荡,映亮一双乌黑的、无比熟悉的眼睛。
少年人身形有些模糊,如同半透明的烟雾,向她微微勾了唇:“这酒太烈,被你祭奠的人受得了吗?”
楚筝呆呆看着他。
她极少露出那样怔忪的神色,少年亦是生了局促之意,勉强露出一个笑:“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我是寄生在树里的古灵,对你没有恶意。只是你、你长得很像我曾经喜欢的姑娘――”
太子殿下可从没当着她的面,坦坦荡荡说过这种话。
楚筝转身,直勾勾看他:“江寒笑。”
谢镜辞想象不出太子当时的心情,只知道楚筝在信里写了一句:
[怪哉,原来形同魂魄的古灵也会脸红。]
总而言之,江寒笑当年殉国而亡,血液浸在城墙边的小树,因心愿未了,灵魂被禁锢于一方土地,不得入轮回。
如今千百年过去,他虽仍没办法离开,魂魄却融合了天地灵气。说来也是幸运,身为一介凡人,江寒笑竟然没在漫长时光里慢慢消逝,反而逐渐成形,后来见到楚筝,枷锁随之破碎,得以脱离故地。
楚筝正是为了助他固神化形,才迟迟没来参加婚礼。
至于太子殿下当年未了的心愿,已是不言而喻。
混乱的思绪逐一回笼,谢镜辞眼睫微动,看向近在咫尺的裴渡。
他坐在床边小心翼翼躬下脊背,修长的影子遮挡了光线,而修长的食指,有了向下滑落的趋势。
谢镜辞很不合时宜地想,之前都是她见到裴渡褪去上衣的模样,如今风水轮流转,这种事终于还是轮到了她自己头上。
于她,于裴渡,都是头一回。
“谢小姐,”少年指尖一动,似是轻颤,“我……开始了。”
裴渡低头时,散落的黑发软绵绵往下搭,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拂动,掠过下巴、脖子与更下面一点的地方,携来止不住的痒。
极致的黑与白混成一片,谢镜辞感到些许羞赧,侧目之际,见到两人交织的发丝。
她听见oo的轻响,来自身着的鲛纱衣。夜风的触感越来越浓,自脖颈蔓延到身前,与皮肤无声相撞,勾弄起连绵不绝的麻。
轻纱似薄雾,雾气退下,便显露出落满白雪的山峰。尚未散尽的雾盘旋在山腰之上,少年的目光安静澄澈,自下往上依次流连掠过,触及到最上方,耳根涌起汹涌的红。
他……看到了。
裴渡不知应当把视线放在何处,仓皇间与她四目相对,更觉灼热难当。
他原本想继续的。
可眼前忽然腾起一道纤盈的影子,鼻尖幽香更浓,裹挟着温和的热。
――谢小姐竟骤然起身,手掌压在他前襟之上。
一时间视线相撞。
谢镜辞今日算是豁出去了。
裴渡看过的话本子里,亲亲抱抱就已是极限,他自小陪着剑长大,哪会明白这种事情的具体内容。
她好歹、好歹看过一些影视资料。
指尖牵引着雪色云锦,夜风尚未袭过身前,便有另一道滚烫温度倏然覆下。
“――!”
裴渡下意识张口,却只发出无声的惊呼。眼前的一切远远超出他的想象,谢小姐……居然径直贴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