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听夏典吏讲着青夏城这些年来通商的往事,渐渐的,对北关的情况,更多了几分了解。
夏典吏见沈兰听得细心,一时说的越发兴起,“以前羌国没有分裂为西羌北羌的时候,羌国与燕国一直友好往来,那个时候,北关可不像现在这个荒凉样子,说是千里繁华也毫不为过,满街的珠宝香料,从玉山山脉流淌下来的玉河经过一座座的城池,飘满了奶香与酒香,人们甚至把燕国和羌国中间的葛兰沙漠,称为黄金沙漠,从这条沙漠中走过,在燕国与羌国之间往返通商,一个来回便能赚到数不尽的黄金啊!”
他的眼眸亮的出奇,苍老的脸上满溢着对那个时代的向往,少顷,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苍凉的天空叹了口气,“可惜啊,自从羌国分裂,西羌北羌战事频繁,北州这边的商业贸易也越来越落寞了。除了像青夏这样的大城还有几分繁华,其他的小城小县越来越贫穷,连年战乱,战场上死了几十万人,北关这里因为贫穷饿死的,也少说有几十万人了……”
来之前,沈兰读过一些北关和北羌风土的书籍,但那些记录的实在寥寥,当年北关的繁华与羌国的分裂,只是史书上的草草一笔,如今,在所有人眼里,北关,只是一个让人望而生怯的苦寒之地。
听着夏典吏的话,沈兰心里对这片土地不由生出几分敬畏,更感受到了它历史的厚重。
与夏典吏告别,沈兰带着承渊走上青夏城的街头。
这里甚至比上京的东市还要热闹,一辆辆车马从人群之中驶过,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商铺,街头巷尾数不尽的小贩,摊位上摆着银器、丝织品、香料、脂粉……远处从异国而来的外乡人正在街边卖艺,悠扬的胡琴婉转流长,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段优美壮丽的故事。
走着走着,沈兰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奶香,她看过去,前面是一个卖着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吃食,像是上京的豆花。
老板是一对夫妇,摊位旁边的小桌子上,坐着几个客人,正在那里吃得津津有味。
沈兰走了过去,“老板,你这卖的是什么?”
“姑娘,你是从东边来的吧?”老板娘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少妇,皮肤有些粗糙黝黑,但一张笑脸十分亲善。
她看着眼前的一袭青绿笼纱绣裙的沈兰,恍如看到了烟雨江南。
北关养不出如此轻柔秀美的女子。
“我是从上京来的,第一次到北关。”沈兰笑着道。
“我就说呢,姑娘一看就不是我们本地人。我们卖的这个东西,是北关特有的奶冻,可好吃了,一碗才十文钱,姑娘坐下尝尝吧。”
“好,那就来两碗吧。”
沈兰让承渊一起坐下,没一会儿,老板娘端了两碗奶冻上来,还给他们送了两块奶糕。
“这奶糕也是我们家自己做的,姑娘一定没吃过,这个不要钱,让你们尝尝鲜。”
来这里的第一天,沈兰就感觉到了北关百姓浓浓的热情。
她和承渊相对而坐,吃着奶冻,品味这北关的风情。
忽然,一阵清脆的叮铃声传来。
“快看,是那个大和尚!”
“听说他是从北羌国来的,是个妖言惑众的妖僧!”
“什么妖僧?我看是奸细!从北羌国来的能是什么好人?”
旁边在吃奶冻的那桌客人,对从远处街道上走来的和尚嗤之以鼻。
沈兰听到“北羌国”三个字,好奇地向那个和尚看了过去。
那和尚也就是二十多岁,穿着件雪白的纳衣,手持锡杖,一眼看去,宝相庄严。
他的相貌有几分胡人长相,眉眼深邃,五官饱满,带着一种天然的温柔与慈悲。
他一步步走来,手中的锡杖发出轻灵的撞击声,那声音仿佛从远古而来,让人的心里格外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