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营地已经安顿好了,官军赶了一天的路,都已进了营帐内休息,只有火头军还在忙碌着,准备今夜的晚饭。
篝火燃起,清冷的秋夜也仿佛涌上融融暖意,沈兰在等着承渊送信回来的间隙里,提了一个木桶,自己到河边取水。
满满一桶水对她来说太过沉重,半桶倒是刚刚好,也足够用了。
她提着半桶水回自己营帐去,身处闺阁十几年,十指不沾阳春水,这是她第一次做体力活。
以前她不管做什么,都被锦书拦着,怕她受累,怕她辛苦。
可事实上,这种事情,她也不是做不了。
如今,自己为自己做事,沈兰忽然心里生出一种满足感。
正在她专心提水,往自己营帐去的时候,忽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沈兰的去路。
沈兰没有预料,提着水桶,踉跄了一下。
晃动之时,来人一把抓住了她提着的水桶的铁圈,轻松稳住。
耳边传来低低一笑,萧瑞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几日不见,沈姑娘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不知道沈姑娘的人看到,恐怕还以为你是军营里的女奴呢。”
他那戏谑的口气,仿佛说的不是女奴,而是军伎似的。
沈兰厌恶地瞪了他一眼,“放手!”
看到这人,她就泛恶心。
萧瑞是此次征战北关的主将,沈兰出征之前就预料到,这个家伙会来找她的麻烦。
她想到之前梅绫所说,萧瑞纵手下官军欺辱民女,抢掠百姓……
这次,她绝对不会让他这么做!
她相信,公主也不会纵容萧瑞的!
萧瑞嗤笑了声,抓着那水桶的铁圈,猛的一挣。
沈兰一时没能反应过来,被他扯了过去,萧瑞却忽然身子一侧,放开了水桶。
水桶“噗通”砸在地上,沈兰也摔了下去,溅了一身的水。
尤其是下身的鞋袜与裙摆,更是灌了一个透心凉,寒意从脚底攀岩而上,沈兰不由打了个冷颤。
不过她并没有慌张,也没有恼怒,只是默默站了起来,将被打翻的水桶提起,幽冷地抬眸,轻蔑地看了眼萧瑞,“堂堂大将军,做出这种事来,不觉得可笑吗?”
他越是如此,沈兰越看不起他。
萧瑞轻笑,他一身黑锦常服,衣着光鲜,似乎觉得沈兰此刻狼狈的模样很是赏心悦目,对她的嘲讽毫不在意。
“沈姑娘还没有认识到人心险恶,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公主又怎么可能时时刻刻的保护你?你一个女子,进了这二十万男人所在的军营,简直如狼入虎口,你若是识相,还是尽早向我讨个饶,如此,我倒还可以考虑庇护于你。”
沈兰讽道:“我不相信这二十万官军,都是像你这般的龌龊之辈。”
“是吗?那你就等着看吧。”萧瑞走到她面前,玩味地打量着她,低笑着道:“兰娘的衣服都湿透了,可需要本将军下令派人烧些热水来给你沐浴?”
“滚。”
对这个人,沈兰只有这一个字可以说。
萧瑞眉间微蹙,正还想开口,忽然,一阵破空声而来。
他敏锐地察觉到,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根削尖的树枝,几乎从他的眼前,擦了过去,苍劲的力道,让人一时头皮发麻。
好强的内力!
萧瑞眯起眸子,幽冷地看向树枝射来的方向。
承渊手里拿着另一半削尖的树枝身形笔直地站在不远处,宛如一只躲藏在黑夜里隐忍不发的狼,虽静谧无声,但却充满了压迫感。
“呵,怪不得有恃无恐,原来还带了个保镖来。”
萧瑞能明显感觉到这个家伙的危险,不像是一个江湖的剑客,更像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杀手。
这才离开定远侯府几日啊,她的身边竟然连这样的人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