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燕子巷离开,唐婉又欣喜又伤感。
马车再次越过淮清桥,回到东城,唐婉听到各种各样的叫卖声,来时她还不觉得有多热闹,可此刻,市井的繁华仿佛是在向她昭示着这世上的生机。
有人怀抱希望,有人迈向死亡。
唐婉觉得,和沈兰相比,自己已经慢慢枯败下来。
她仿佛能够看到自己的前路,哪在冰冷死寂的国公府宅院里,被一点一点吸取走鲜血和灵魂的尸体。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时,唐婉呆愣了好久,看着那大门前敕造国公府的金墨匾额,心里生出了一种排斥之感。
她不想回去。
不想每日假情假意地侍奉公婆,更不想见到那个早已没有半点夫妻之情的丈夫。
“大奶奶,咱们到了。”芳儿看唐婉许久未动,忍不住出声提醒。
唐婉这才反应过来,没落地垂下眸子,在芳儿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去。
踏过国公府门槛的那一刹那,唐婉早晨从府里走出去时恢复的清明与畅意忽然被驱散,一瞬间,她被一种混沌的感觉席卷,脑海里都有些懵懵的。
一步一步走向后院,越靠近后院,她越觉得混沌。
她一时忍不住怀疑,今日自己在外面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她的一场梦,她真的出了国公府,真的有和沈兰一起泛舟淮清河吗?
“大奶奶,您可回来了,大爷找您过去呢,都等您好长时间了。”院子里的一个小丫鬟来找她。
若是以前,听到宋远找她,唐婉都会高兴地迎接,生怕惹了他不高兴,又把他送到了杨姨娘那里。
可今日,唐婉觉得很没意思。
她对宋远从来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丈夫,所以谄媚迎合。
当年待字闺中,她也和沈兰一样,期望着能嫁给一个知冷知热的俊俏郎君,可如今,沈兰与杜允琴瑟和鸣,而她却是这般模样。
可伤感归伤感,唐婉还是去见了宋远。
刚一进门,宋远就拉着唐婉到了偏厢,关心地问道:“婉儿,你如今身体可好些了?”
唐婉诧异,她病了这么久了,宋远还是第一次来关心她。
她心里一暖,眉眼亦温柔起来,“已好些了,夫君,你找我有什么事?”
“玉娘得了个好东西,你看。”宋远把桌子上一本蓝皮书递给她。
唐婉看着封皮,“房内补益?”
若宋远没有提起杨玉娘,唐婉还相信这是宋远想要为她补身子准备的书,可……杨玉娘会有那么好心吗?
“这本《房内补益》是玉娘的表嫂从一个老方士那里得到的,这里面专门讲了如何才能生出儿子来,你如今身体大好了,咱们可以试一试,只是……”
唐婉此刻拿着这本书,心里已凉透了,沉下脸色,“只是什么?”
宋远只在意自己讲话,完全没有注意到唐婉的神色,他兴奋地又把书拿过来,翻开了一夜给唐婉看,“你看,就是这里,其法一夕御十人,务求快意,闭固为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