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遇野不太满意地皱起眉头,他原本以为里面会记录一些来自古地球时代的知识,什么都好,只要是他没见过的他都会喜欢,可现在看来里面所记录的影像不过是一些古地球人无聊的生活日常。
像这样的日常他每天能在投影屏幕上看到无数个,那些愿意把自己的生活分享出去的人,他们会全天开着摄像装置,把自己的生活公之于众,让每一个居民都看到。
江遇野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会这样做,但依旧会表示尊重和祝福,毕竟这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
就在他准备关掉录像时,画面里的另外一个人引起他的注意,那人长得同他几乎一模一样,就连独特的金色眸子都不例外,他们之间唯一的差别大概就是身上的服饰,一个穿着十分奇怪的衣服,而另一个穿着的是新地球时代的标准衣服。
江遇野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谁设计的新装置用来整蛊自己的,可他用想不出谁会这样做,他决定先看看录像接下来的内容再做定夺。
于是穿着奇怪服饰的“江遇野”同那个白衣服的人在他的面前变得赤|裸,他们亲吻对方的身体,像野兽一样撕咬,然后骑上去,他们做一切江遇野从未见过,甚至无法理解的事。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耳朵一阵发烫,他分明无法理解这两个人所做的事,可他的心却还是在躁动,一种无法抑制的躁动。
录像就这样继续往下播放,他逐渐看清那被“江遇野”压在身下的人,他生着一张很漂亮的脸,带着些凌厉和冰冷,可那双眼睛里所流露着的光却比任何东西都热烈。
不知不觉间江遇野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可他却说不出来,他没法用他的认知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和之前不同,甚至没法解释这段录像中所发生的事。
于是他放弃解释,关掉视频,试图用药剂让自己镇定下来,但所有的一切都为时已晚,他似乎再也无法抑制自己那某种不可言说的欲望,那录像中的人开始反复出现在他的梦里,一次又一次地引诱他,让他屈服于最为原始的野兽一样的欲望,可每当他醒来时,头顶的大屏又会反反复复地播放那几条守则。
1不爱任何人
2不恨任何人
3始终效忠于地球
4禁止各种形式的性|爱
5始终效忠于地球,不讨论任何除基本生活和科学以外的话题
他就这样在纠结中把那段录像重复了无数次,起先他只是想要找到漏洞然后去揭穿那个恶作剧的可笑鬼,但慢慢的,一种诡异而隐秘的情绪开始从他心头升起,他居然开始希望那录像中的人真的是他自己……
在江遇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向深渊时,所有的事都变得无可挽回,在某天的日落时刻那录像中的人真的敲响了他的家门。
那人似乎是认识江遇野的,他不仅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可以说出他在某些方面的奇怪癖好,可除了那段奇怪的录像以外,江遇野对他一无所知,哦,他是知道他的名字的,那个古地球人叫周芒,某种草的名字……
就这样江遇野再次违背律令犯下严重错误,他把那从科研室里逃出来的古地球人留在了自己家,向他询问关于古地球的一切,却又偷偷藏起那个投影机。江遇野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但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那他的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就这样他们两个跨越上千年的人之间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他告诉周芒这个世界的规则,帮他隐瞒身份,周芒和他讲古地球时代曾发生的事,直到有一天他在放映室偷偷看录像的时候被周芒发现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周芒什么都没说,只是把那身银白色的紧身服脱下来,赤|裸地问他,“要来试试吗?”
于是欲望淹没了他,也淹没了一切,那始终刻在天花板上的蓝色守则变成某种助兴的工具,时刻提醒着他这是非法的性|交。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本就荒唐的时代,这是没有文化的时代,这是没有历史的时代,这是没有文明的时代,没有文明啊,便没有道德,没有道德便没有守则,那所有一切那藏在淡蓝色屏幕下的律令都是干枯的哀鸣,是没有家,永远也无法停下的孤独。
在一次又一次感官刺激的恍惚间,江遇野的思绪再一次落到苹果上,他问周芒,“我这算是吃了苹果吗?”
周芒坐在江遇野的身上,按上他胸口跳动的心脏,眼眶莫名湿润起来,“是啊,伊甸园的大门马上就要对我们关闭,你后悔吗?”
“亚当和夏娃会后悔受到蛇的引诱吃下苹果吗?”
“我想他们不会后悔。”
“那我也不后悔。”
后来他们就是做,似乎要把这几千年里所缺少的都做回来,最为原始的欲望将每一个冷静克制的人都变作野兽,仿佛这才是最自然的生存状态——仅仅为了欲望而生。
但这并不是属于欲望的时代,蓝色的理智才是这里的主流,穿着蓝色紧身衣的人带走了他们,江遇野被关进一间通明的笼子,没有人来审判他的罪恶,也没有人注意他在想什么,他们只是这样关着他,只是这样注视着他,像注视每一个人一样注视他直到他再也无法承受的那天,他又重新获得了自由。
江遇野没有感谢他们却也没有仇恨他们,他只是想知道周芒在哪,那些人似乎并不想为难他,报出了一个地址,就在江遇野的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