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是宫宴这日,季听懒得应付那些命妇,便一早就说自己身子不适,打算等到晚上再出席。她是太后,皇上又向来纵着她,自然没人敢说什么。
到了晚上时,季听随皇上到上方坐下,目光无意间瞄到下方站着的申屠川,唇角便忍不住浮起一点笑意。
“母后,御膳房近日研制了些新的茶点,母后可要尝尝?”皇帝突然问。
季听顿了一下,含笑看向他:“皇儿有心了。”
皇帝看了旁边的宫人一眼,宫人立刻叫人给季听端上些新鲜茶点,季听每尝一个,便跟皇帝评价两句,一时间倒没空看申屠川了。申屠川的眉头蹙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看向大殿之上的歌舞。
这场宴会称得上宾主尽欢,皇上当场收下了使臣献上的美人,一时间多饮了些酒,脸上已经泛起了红晕。
在宴会快结束的时候,一个使臣突然上前来,说给太后也准备了礼物。季听微讶,下意识的看向申屠川,反应过来后立刻看向皇帝。
皇帝眼神有些暗,大手一挥叫人将礼物奉上,使臣立刻拍了两下手,不多会儿四个男子走进大殿中。
“皇上,太后,这是我夜国最勇猛的男子,可以给太后做侍卫,保护太后安全。”使臣认真道。
季听看向下方四个男子,个个都宽肩细腰,生得唇红齿白清俊异常,哪里有半点勇士的样子。她意识到这些人送来是干嘛的后,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再看下方的申屠川,脸色已经阴沉得风雨欲来了。
皇帝盯着这几个人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一声:“使臣有心了,既然如此,朕便替太后收下了。”
“皇上,皇宫内的侍卫个个骁勇善战,又怎么用得上别国的勇士,要哀家看,这些人还是不要了吧。”季听知道自己若不开口,恐怕申屠川要当场掀桌子了。
皇帝摆了摆手:“既是使臣好意,又怎么能轻易退了,还是收下了,偌大个皇宫,难道还养不了这些人吗?”说完他便摆了摆手,意思是此事不必再提。
季听脸色沉了下来:“哀家身子乏了,先走一步。”说完便一甩袖子离开了。
皇帝脸色不变,叫众人继续饮酒,一直到宴会结束众人散去,他眼中的笑意才渐渐淡去。
申屠川静静的站在原处,一点表情都没有。
皇帝将杯中残余的酒饮下,与下方的申屠川对视片刻,唇角微微勾起:“川叔,母后似乎生朕的气了,朕其实没别的想法,只是想收几个人给她解解闷而已,不如你替朕去劝劝她,让她把人收下如何?”
他八岁之后,就很少对申屠川用这个称呼了,今日不知怎的,突然又这么叫他了。
申屠川静了许久,才冷淡开口:“但凡皇上将太后当长辈看待,也不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
“你的意思是,朕错了?”皇帝目光沉静。
申屠川看着他,半个字都没有说,但每一寸目光都告诉他,他是错的。
皇帝竟然笑了一声:“川叔,你向来沉稳冷静,做事滴水不漏,似乎每次意气用事,都是因为母后。”
申屠川扫了他一眼,淡漠的到一旁坐下:“比不得皇上运筹帷幄,这么多年来明知我与听儿关系,却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直至今日大权在握,我与她彻底失去利用价值,才图穷匕见。”
“我倒是想一直装作不知,”皇帝静静的看着桌面,沉默许久后才缓缓开口,“当初我独自在宫外,每日里连饭都吃不饱,动辄受那些奴才的打骂,是川叔将我救了出来,扶我登上皇位,入了宫,做了皇帝,是母后日日关心,让我知道被母亲疼是什么感觉,你们二人都是我的恩人,是我这一世最重要的亲人。”
他说完顿了一下,看向申屠川的眼神中带了一丝哀伤:“川叔,幼时我曾忌惮过你的势力,如今我长大了,更懂得该如何做一个帝王,也更能看得明白人心,或许这些年你听了不少兔死狗烹的言论,可我实话告诉你,我从未想过对你动手……”
“你到底想说什么?”申屠川淡淡打断。
皇帝猛地闭嘴,半晌收敛情绪后,眼神逐渐冷静:“我要你们分开。”
申屠川总算肯正眼看他了。
“我知道你这次办差时去了许多地方,母后的家人也已经被你安置妥当,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便会安排一场意外远离皇宫,去我不知道的地方隐居了,若我没猜错,你们应该会在我大婚之后走,对吗?”皇帝平静的看着他,将他的计划说得只字不差。
申屠川垂眸:“我真是小瞧你了。”
“跟母后分开吧川叔,只有你们真正分开了,我才不必日日担心你们离我而去,把我一个人丢在皇宫里,”皇帝眼眶泛红,此刻他不是帝王,而是一个怕被父母抛弃的孩子,“作为补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母后那边也同样。”
他有想过提出要他们维持现状,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像以前一样生活。可自从知道他们有要离开的打算,他便不愿这样下去了,因为他会时刻担心,哪天他们会又动了隐居的心思,不吭不响的离开皇宫。
“若我不同意呢?”申屠川撩起眼皮看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皇帝的手猛地握紧,眼神也跟着冷了下来:“那就不要怪朕了,你去哪朕管不着,但母后是太后,就该一辈子留在宫里,日后薨了,也要与父皇合葬在皇陵。”
申屠川听到最后一句,总算有了些许反应,眼神暗了一瞬后起身,夺过一个御前侍卫手中的剑。当他手中拿到剑后,顿时大殿里一片拔剑声,剑尖都对上了他。
他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朝皇帝走去,侍卫们本想拦在皇帝身前,被皇帝一挥手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