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晓才到家之后并没有马上带关彩衣进到屋里。虽然他觉得进屋子呆会儿,不方便再走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关彩衣觉得不行。她可能下意识觉得自家儿子不算是霍家人,所以不能擅自在“往家里多领个人”这件事上拿主意。于是梁晓才便先进到屋里,直接叫了声:“娘,我回来了。您歇了吗?”
李顺莲还没睡呢。按说亲家家里办丧事,她也要去才是正理。但她眼盲,去了也只能帮倒忙,所以她没去。但人没去,心里却还惦记,这一听儿媳妇儿回来了,赶忙摸索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没呢。小音啊,这大晚上的怎么就回了?可有人送你吗?”
梁晓才说:“有。我姨娘送我来的。本来想着明天再来,但是我惦记您,所以就早些回来了。”
李顺莲松口气的样子:“哎哟,有人一起那还好点。下回可千万不敢走夜路。”顿了顿:“对了小音啊,你姨娘人呢?”
梁晓才说:“我去叫她。”
关彩衣这才进了屋。李顺莲比她年纪大,她说:“这大晚上的,讨饶亲家姐姐了。”
李顺莲是个心善的,说:“这说的是哪的话。快快,坐下了吗?小音啊,快请你姨娘坐,给她倒碗热水喝,这晚上外面凉。”
以往偶尔会提到梁家的事,梁小才都会为关彩衣说话,他说姨娘也不是有心给人家做姨娘,只是被梁老爷骗了。所以李顺莲对关彩衣印象还不错,不像镇上有的人对关彩衣挺不屑的。
关彩衣坐下了,说:“亲家姐姐您太客气了。”
李顺莲说:“应该的。”说罢又问:“小音啊,家里的事可都办妥了?亲家母怎么样了?”
梁晓才说:“差不多妥当了。我舅舅把我……把我娘接走了。”顿了顿:“娘,我有件事想跟您商量下您看成吗?”
李顺莲说:“成啊。你说。”
梁晓才说:“天太晚了,我不放心让我姨娘一个人回去,让她在这里住一晚可行?”
李顺莲说:“这有啥可商量的?当然行。只要她不嫌弃,随便住。要不这么晚让她一个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梁晓才说:“谢谢娘。”
李顺莲说:“客气啥,都是应该的。”
关彩衣从来没见过李顺莲这么和善的人,就因为让她住下这事差点就哭了。还是梁晓才打了个岔她才没哭成。
李顺莲还担心这乡下穷地方,关彩衣未必住得惯,她哪里知道关彩衣在梁家住的还不如这里呢。至少这里的炕是热乎的,虽然只有大炕。
李顺莲说:“不知道小音你什么时候回来,勇胜他娘就只帮着烧了我这屋的。不过也没啥,这屋大些,咱仨也住得下。”
关彩衣看了看梁晓才。梁晓才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无所谓。
于是这晚,三个人挤在了一个炕上。
第二天,梁晓才和李顺莲都还没醒的时候,关彩衣就已经醒了。她悄声下了地,一时还真有些不习惯。主要是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暖和地方,这冷不丁一睡,早起的时候嗓子还有点发干发痒。她去喝了口水才感觉好多了,然后开始琢磨是要烧火还是再等一下。
这个时间如果是在梁家,水应该已经挑完了,柴也劈上了。也不知道她在这边都能帮点啥忙。虽然有了那二十多两,但她觉得她不能偷懒。如果可能的话,其实她还是希望儿子将来能够娶妻生子的。
正待胡思乱想,李顺莲跟梁晓才也醒了。两人穿了衣裳,梁晓才说:“娘,您慢着点。我先出去烧火。”
李顺莲应了声。梁晓才又到外面说:“姨娘,您也坐着。可以陪我娘说说话。”
关彩衣倒是对这声“姨娘”没太大不适,因为早前梁小才在梁家的时候她也听惯了。熊金平有意不让她舒服,所以人前都是不允许她儿子叫她“娘”的,叫“姨娘”的时候多。而且一想到以后能常常看到儿子,这些个称呼什么的,她倒也看淡了。
她说:“我还是干点啥吧。”
梁晓才一想:“那就熬点粥吧。早上咱们喝点粥,蒸点馒头。对了,我得去张大娘家看看能不能借点面引子,顺便去谢谢他们。”
古代许多人家都有面引子。这东西也叫“老面”,说白了就是上一次蒸发面面点的时候留下来的一块旧面。这旧面里酵母菌多,等再做新馒头的时候和到一块儿,发面就容易了,最神奇的是凉了之后这馒头也不会变硬。只是他这一去梁家十来天,家里的老面估计没法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