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另一处位于列宁格勒州内的废弃厂房里面,几个刚刚被迫从受到封锁的农场撤出的美军士兵仓皇地跑进了厂内,没有丝毫的停歇,他们径直地走进了那一堆罐头工厂年久失修的杀菌设备和冷却设施间。那儿坐着一名身携军用笔记本电脑、看起来等候已久的医护人员----是特遣队的医护兵罗宾·斯科特。
“这一晚上的前戏也真是够多了,”他开口头也不回地对着电脑屏幕发话道,“你们找到那些文件了吗?”
“只找到了一部分,”此时的指挥官席格曼气呼呼地将突击枪和一撂凌乱的纸张搁在桌上,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都得怪普莱斯和他的那些臭俄国佬朋友们,他们又一次地干扰了我们的计划。”
“我猜,他们本不是冲着这堆东西来的吧,”罗宾·斯科特在电脑前环抱着胳膊,分析道,“他们不可能知道这是用来干什么的,即使他们现在为‘保皇党’工作。后者也根本不会告诉他们实情。”
“可现在他们还是得到了密件,只怕很快就会知晓我们的计划。依我看,明天一早就得行动起来,可不能再被他们抢先了。”席格曼从一旁特遣队便携的武器箱里翻弄着装备,继续道。
“说起来还真是难以置信,哈?”跟在一旁的工兵拉蒙·柯尔饶有兴致地翻看着文件,说道,“想不到在极端民族主义的重压下接近失败的‘保皇党’竟然也跟咱们的目标过从甚密,我们的军方为了重拾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还真是不惜各种手段啊。”
“对付我们也一样,”席格曼说,“自从南安普顿出了那次事以后,这边各方势力的聚集,肯定会逼得军方不得不出手了。在他们拉来意想不到的人马之前,
我们最好别再浪费时间。”
“两次袭击bayer的秘密场合,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愚蠢的举动,但对我们而言不是,”在罗宾·斯科特身边拉了张椅子坐下的一个士兵------队里的火力支援兵艾尔克·亨特在这时不无疑虑地说道,“也许,在摸清楚情况之前,该给我们一点考虑的时间,指挥官。”
“别在这儿旁敲侧击了,艾尔克,”席格曼严厉道,“你要是想开小差,想退出这一票,你就直说。我的队里可不允许有人游手好闲。”
“不,我并不想退出,阁下,”艾尔克毫不避讳地说,“只是一点大战之前的建议------纵使普莱斯他们得到了密件,你又拿什么来确定他们就一定会被卷入其中呢?毕竟,这并不是他们最初的目标。”
“呣哼,你错了------那个老家伙一定会参与
其中,可见你对他太不了解,”席格曼沉声一笑,拿起一份文件不紧不慢道,“这批资料,关系到他和他的同伴们在瓦勒普斯岛遭遇的那个秘密武器,还关系到像当初那上百个镇民一样的许许多多无辜者的死活,他不会袖手旁观。”
“那你打算怎么对付他呢,假如他真的再出现的话?”此时的艾尔克从特遣队的辎重兵哈尔·菲林的包里取过一卷金创药,一边给自己不久前被击伤的手包扎,一边说。那只手是在种植园内被普莱斯的狙击枪射伤的。
“难道你还没看出来吗?那老小子在与我们刚才的战斗中一直畏手畏脚的,被他击中过的情况最严重的队员也只是肩部擦伤而已------”席格曼说着扫了一眼自己手下的侦察兵巴伯雷尔,“这不符合他正常的水平,很显然他并不想对我们下死手。因为他当初在瓦勒普斯岛的救命恩人在我们这儿嘛,尽管他露出马脚也不过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他说罢又用自己那凶色未退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他那围坐周遍的手下们,仿佛能马上一眼从中看出谁是变节者似的。
“对哦,我的肋骨差点被弄断了,”工兵拉蒙·柯尔又捂着自己的防弹衣说,“但打我的并不是那家伙,我敢肯定------也许还有其他的什么人在暗中帮助他。就算他会在这种时候手软,那个帮助他的人也不会。”
“当时队里的人都集中在那座种植园的内线,与我一起行动,”席格曼摸着留满络腮胡的下巴沉吟道,“能对你和巴伯雷尔动手的不会是特遣队里的奸细,但肯定另有他人,比如说------托马斯和他的副手。”
“那个在俄国人的矿洞里差点被你干了的家伙?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他给忘得一干二净了呢,”
侦察兵巴伯雷尔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他呢?那叛徒带着那么一个废人在身边,就算能在那个矿场里活下来,又怎么可能一路追踪我们到这儿来呢?”
“你觉得他是像你这样的等闲之辈吗?”席格曼冷冷地扫他一眼,说。
“我没说他不具备这方面的能力,只是------就当时的情况而言,他能活下来的几率真的微乎其微,”巴伯雷尔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道,“有必要为一个死人而提心吊胆吗,指挥官?”
“我并不是害怕,”席格曼此时正色道,“只是现在我们混在多股势力的争夺中,必须得谨言慎行才行。你真以为,我们要做的只是战斗而已吗?”
“我知道你想要权力,席格曼,”却只见得一旁的转椅蓦地一转,正埋头打字的医护兵罗宾·斯科特这时两手交托地回头道,“那就放开手脚干吧,谁知道
明天一过,那些家伙会不会给你机会呢。这背后的种种,我想我已经交待得够清楚了,但那枚最大的胜利果实应该归谁,这得由你自己来决定。”
“那可不一定,”席格曼这会儿又不由自主地板起脸来,他“哼”了一声,“我们明早一动身,马上就会陷入重围,这是肯定的。而这,得由真正忠于我的人来决定,再周密的安排也禁不住人手的空缺,何况现在与我们反目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呢。”
说到一处,他便煞有介事地将挑好的装备收拾进背包,不再说话。
半晌,在他沉默的示意下,他在一旁的亲信------辎重兵哈尔从包里拿出了所剩无几的军用罐头,分发给众人。
就在如释重负的特遣队员们在厂房间各自为座、撬开各自的罐头时,假意收拾着行装的席格曼留意着
他们手头的动作。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众人开始一边进食一边聊天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却是渐渐地注意到了正用无焰加热器加热罐中牛肉的巴伯雷尔,这个没精打采的侦察兵此时似乎不经意地从炊具边摸到了什么东西------是一根离心试管。而队里,只有医护兵斯科特才有这个东西。他总是随身带着一大撂试管,逢人便将它们在背包里藏得严严实实的,但他在刚才的动乱中粗心地把这一根掉在了这儿。
席格曼站在暗处,并不即刻就告诉身边的医护兵。在理清这支队伍每个人身上的嫌疑之前,他现在还不会把自己所看到的细节告诉任何人。
他发觉,巴伯雷尔拿的那根管子里装着的是略显橘红的、仍残留着些许黏液的物体,也就是斯科特当初在离岛的时候用来试验矿石里的神秘物质受到海风侵蚀时反应的那根管子。巴伯雷尔这会儿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端详着那些未知物质所产生的液状物,似乎很奇怪它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一面搅着罐头里的汤一
面同艾尔克·亨特傻乎乎地谈论着,后者也只是傻乎乎地呆望着那些液体在离心试管内缓然流淌。
而平日里总是乐呵呵的工兵拉蒙,这时也从他那虚掩面庞的战术盔下露出了那么一丝异样的凶色,进餐间目光同样不离那试管的左右。看起来,似乎谁都有可能对斯科特正在做的研究感兴趣,而且也并不排除他已经与其中一人暗自串通、将研究品擅交出去的可能。
按奈不住惊疑的席格曼又回头望望那此时正若无其事地埋头处理着文件的医护兵。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处处谨慎的斯科特,仿佛还没有意识到有人已经拿了他的东西,而这对于往日的他而言,这是绝对无法想象的。很显然,他早已对眼下发生的一切满不在乎了,先前对于自己这个指挥官的保证,更是早就抛到了脑后。
想到这里,席格曼不免将刚才打算对这家伙私语
的一些话又给咽了下去,一反两人往常所做的那样。如果这个队中唯一有能力研究那秘密武器的人已经出卖了自己,那他可得沉住气,得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他所串通的那个罪魁祸首给揪出来。只有等到这支队伍完全不存在外人的干扰之后,他才有可能无所顾忌地展露自己最终的野心,哪怕这个过程意味着一些无辜队员的丧生,但席格曼是绝对不会为别人的生死着想的。
等到天色稍亮一些的时候,只得到了短暂喘息的特遣队员们又忙碌了起来。麻利地清空这支队伍来过的痕迹之后,趁当局的封锁线还未延伸到该区的前一刻,动身往这个州的另一座笼罩在危机下的城市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