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城秋季的雨水丰沛,丰沛到让人有些厌烦。
看着车窗上不断闪过的被雨帘模糊的霓虹色块,程毓抬手看向表盘上的指针,右手手指轻轻地敲击着皮革座椅,隐晦表达着她的不耐。
如果不是这场大雨,那么在七分钟之前,她就应该和她的相亲对象说再见,而不是因为打不到车被迫承受好意。
她果然不应该在车限号的时候进行这种社交活动,和不是很喜欢的人被迫待在一个密闭空间里的感觉比她以为的还要不舒服。
驾驶位上的男人找了话题,出声关怀道,“最近下雨还挺频繁的,降温的很厉害,你记得保暖。”
程毓客套地应声,心里提醒自己还有两次。
再共进两次晚餐,她就可以提出不合适说再见了。
她真的很讨厌相亲,她明明才二十八岁,但家里逼的很紧,仿佛有一种明天她就要老去死去的急迫,甚至会一次性给她推好几个男人,非要她作出选择。
为了短暂的安宁,程毓不得不开始相亲。
起初她的经验还不够,每每开门见山就说不合适,引来了各方不停的追问,后来她学会了适当拉长认识的时间,做到高级敷衍。
不过是抽空应付一下,就和职场上的应酬没什么区别,效果显然好了很多。
职场上的忍耐,可以为她换来金钱,相亲场上的忍耐,可以为她换来时间和清静。
不过前者后者又很不一样,程毓可以跟一个大项目跟三年,因为她拥有丰厚的回报,相亲……不说也罢,简直就是回报率极低的低风险债券理财,甚至远远不如,毕竟低风险意味着保守意味着不会亏损,相亲的最终结果可未必。
旁边的人还在喋喋不休什么,程毓只是分神去听去应付。
她对这个相亲对象的印象并不深,只是简单的用姓氏职业穿衣风格三个标签记住他。
形形色色的人程毓见过太多,即使这位在她家长的嘴里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在她看来也并不是十分耀眼夺目的人。
从履历来说,男人的确很优秀,他从小地方一路打拼出来,考上大学后本硕连读,在读书的时候开始创业,目前是个互联网风口行业公司的老板,成就已经远超许多人,但程毓知道他们不合适。
男人身上其实没有太多令人难受的恶习,但他优越于自己的成果,对人的态度总带有些高高在上的倨傲,再加上他小她四岁,这种年龄差距让他更是意气风发。
他在俯视她,甚至通过和她比较而得意,但这种情绪并不明显,隐形到其他人无法察觉,毕竟他有个体贴礼貌的外在形象。
可在程毓看来,他面对女人就像是在套公式。
接送请客赠礼,大方不吝啬,可他其实并不在乎女伴为什么产生情绪,不会究其根本,只是自认为完美地做到了应对情绪。
他很有成年人的游刃有余,可程毓十八岁的时候就不吃这一套,更别说她现在二十八岁,她也可以用他这套招数去应对其他人。
只可惜对方没有明白真相的觉悟,好似她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有点好笑,也有点无聊。
行驶的车缓慢停了下来,不是遇见了红灯,而是因为突然的大雨导致的塞车。
疾行的雨水敲击着车窗,像是急着参与下一场水汽循环。
在程毓想着是否要找一些借口来脱身时,听见了驾驶位上男人手机铃声响起,动听又旋律急促,打破了车内略微沉闷的气氛。
“什么,我妈被撞到了?”
男人不自觉提高了音量,神色语气显然很是担忧。
“只是扭伤和擦伤?真的不严重?涂过药了吗?”
“行,我马上到家。”
三言两语快速敲定后,轿车在堵塞之后继续往前行,在路口时朝左行驶。
程毓没什么表情,去她家的方向应该右转才对,而且男人并没有和她说明情况再动作,而是直接做了她的决定,让她很是不喜。
在下一瞬,她的面上出现了得体的情绪,进行应有的社交关心。
“阿姨还好吧?不然你到下一个路口放我下车,我就不耽误你回家照顾阿姨了。”
显然阿姨情况并不是很严重,程毓委婉地表达了想要离开的意图。
她并不准备和这个相亲对象有过于深入的牵扯,所以根本不打算面见对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