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皇帝今晚不能改变这个念头,即便他只是情绪上对沈遥凌不满,并不见得会真正降罪,但也一定对沈遥凌不利。
皇帝沉默片刻,却是朗笑出声。
“好好好,小渊,朕知道,你是一个忠谏之臣。”
皇帝手上用力,硬是将他拉了起来。
“好了,这一路上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宁澹欲言又止。
直到看着皇帝面上确实再无谈兴,才不得不行礼退下。
皇帝转过身来,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升起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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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的大偃,暑气喧天,三伏炎蒸。
整座京城都被膨胀扭曲的热气笼罩着,小贩沿街叫卖的喊声也像是打了蔫儿,在清晨里也有气无力的。
沈家却像是过起了大年。
沈遥凌离家多久,沈家人便提心吊胆了多久,直到亲眼见到沈遥凌全须全尾地回来,还活蹦乱跳的、同从前一样皮实,那颗心才像是突然解脱了束缚,只差要飞上了天。
结果还没高兴多久,就听见沈遥凌禀报的那桩桩件件,每一遭都那么凶险。
沈大人还稍微绷得住,沈夫人只听了只言片语,就已忍不住落下泪来。
那些详细的画面,是想也不敢想的,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家闺女的脸已在阎王爷跟前现了好几回了,指不定都已经叫阎王爷觉得眼熟了。
于是沈遥凌这一趟回家过得颇有些复杂。
要说待遇吧,那是好得再也没有了,整日睡到日上三竿也没人来催她,顿顿都是自己爱吃的大餐,吃到腻了,家里的厨子还要想方设法地去折腾新鲜玩意,就为了让她满意。
可是偏偏也没那么舒坦,母亲终究怪她太过大胆,对她没个好脸色,父亲为了哄好母亲,天天陪着母亲在家里祠堂拜菩萨。
他们家的香原本也就每月初一十五烧两回,现在是一根接一根,整日里檀香缭绕的,仿佛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被阎王爷索了命去。
沈遥凌倒是想劝,可是在这件事上最没有说服的就是她的话了。
出发时说的好好的,说是奉命去出皇差,什么事都不会有,结果又是迷药又是刺杀又是干尸,好像生怕吓不死人似的。
好在过了两日,家中来了客人。
杜太医难得休沐,出宫一日,说是奉了宁珏公主的令来看看她。
受宠若惊,沈夫人想起之前有一面之缘的宁珏公主,更是感激不尽。
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如此热心,但也顾不得那许多,立刻留住太医,请他帮沈遥凌好好瞧瞧。
杜太医性情和善,浅笑着应下,掏出一应家伙事。
还一边同沈遥凌闲聊,放松她的心绪。
“虽然你也习得医术,但是毕竟是走了那么远,吃的用的也不见得都放心,还是全部检查一番为好。”
沈遥凌微怔,随即有些羞赧。
她上一回和杜太医见面时,是在宁澹的地宫。
她不想提起过往,也不想在这位太医面前解释自己放弃医学、转去学堪舆的原因,于是隐瞒了自己曾在医塾上学的事,只说自己是自学了皮毛。
没想到,还有被戳穿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