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切安一路过来都足够的小心谨慎,预言系法术也不可能捕捉到他的踪迹,也就是说,这个同行大概率是在他使用了亡者苏生以后,才知道奥切安的真实身份。
然后,他就在奥切安被捕入狱到逃狱这点短短的时间里,迅速的潜入了卫兵营地取走了人皮书,他一定对卫兵营有很深的了解,也许就是卫兵营里的某个人?
奥切安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测,这个人根本没必要呆在卫兵营里,他只要是个和弗多林克一样了解卫兵营的“本地人”,就能知道奥切安的东西会被放在哪。
接着,他只需要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悠闲的喝喝茶,奥切安的东西就能顺顺利利的被送进卫兵营地里。
一个法师,早就了解人皮书,底尔城的“本地人”,为了自己的计划甚至制作出了高等的不死生物。
在一片黑雾笼罩之中,奥切安仿佛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正朝着自己咧开嘴,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个推断的范围还是过于庞大,奥切安难以确定这个模糊轮廓的具体形象,下至码头的苦力工人,上至内城区的云集富人,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可能是那位神秘的猎手,在奥切安经过时,从他的背后露出狰狞的微笑。
幸好,我们的死灵法师奥切安已经在接连的厄运中逃出生天,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把这只隐藏在背后的老鼠揪出来。
而现在,奥切安怒火未消的双眼看向了刚刚转醒的希尔雅,法师的脑海中有了一个大胆的计划。
那个该死的混蛋既然通过卫兵取走了奥切安的人皮书,奥切安当然也可以通过卫兵给他造成一些麻烦。
想到这里,奥切安缓缓地站起身来,走向了头昏脑涨,还在醒神阶段的少女,手术刀摩擦着毒牙,一抹银灰色的光芒从漆黑的刀刃中被拔了出来。
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黑色身影,希尔雅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她知道,这个邪恶法师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
想到这里,战士的眼神坚毅了起来,锋利的眉毛高高扬起,她的耳边响起了自己从小就仰慕的英雄——自己的父亲常常跟自己说到的那句格言。
“永远不要畏惧邪恶,希尔雅,正义永存世间。”
勇敢的战士已经做好了一切为正义牺牲的准备,她抬起头,表情愤恨的凝视着奥切安。
“你。。。”奥切安刚刚开口,希尔雅就迅速出声打断了他“别想从我这里知道任何事!也不要企图通过虚假的友好与酷刑来撬开我的嘴!你这个该死的死灵法师!”
希尔雅死死地盯着奥切安的眼睛,清澈眼神中没有看不出丝毫的犹豫与恐惧。
死灵法师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坚定,愚蠢,为一个高尚的口号就能献出自己的生命,奥切安深知想从一个这样的蠢人嘴里撬出东西来,需要的不只是威胁,最重要的是,需要技巧。
审讯的技巧。
尖锐而冰冷的刀尖一点点划过希尔雅细腻的皮肤,少女想要挣扎,但手脚都被反绑的她连晃动身体都很难做到,因此她只能任由奥切安的手术刀在自己的脸上划过,用足以吃人的眼神企图将眼前这个恶心的法师千刀万剐。
“世人眼中的漂亮脸蛋,不是么。”手术刀的刀尖从脸颊滑到下巴,奥切安轻声的开口说着,看着紧咬下唇,一个字都不说的希尔雅,奥切安偏了一下头。
“其实我想问的事情不是很重要”法师面无表情的苍白脸孔和平静的声线在这种时候往往能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我只是很好奇,城主的女儿,为什么会去当一个普通的卫兵?”
奥切安看见希尔雅乌黑的瞳孔轻轻的收缩了一下。
在丰富的逃犯生涯中,奥切安深知,审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它并不像那些话本小说里描述的一样,靠着所谓的“制造痛苦的精湛技艺”,就能让人吐出真言。
制造痛苦,这对熟悉人体的奥切安来说再简单不过,但要知道,每个人的身体状况,耐受程度与意志强度都不尽相同,如果一个审讯者只知道制造痛苦,要么受刑者会在支撑不住之后直接晕厥,导致意识模糊,要么就干脆适应了身体上的苦难,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而最糟糕的,就是受刑者在极端的愤怒与仇恨下,故意说出一些具有诱导性的,看似合理,但又与真实情况背道而驰的信息,最后导致审讯者的人反而被虚假的信息所害。
这是奥切安自己总结出来的教训。
他还记得那个狡猾的盗贼,在自己睡觉的时候企图割断自己的喉咙,当时的奥切安被通缉的时间还不是很长,既没有布置警戒魔法的好习惯,也没有睡觉前造一个幻术法阵的优良意识,对于法术的追踪与反追踪能力更是无从谈起。
所幸在死人头的提醒下,他以喉管留下无法愈合的旧伤为代价,逮住了那个技艺高超的盗贼。
然后这个可怜的家伙在奥切安的临时实验室里足足活了三天。
这三天来,奥切安在他身上做了无数细致的检查与研究,了解了大多数冒险者追踪自己的把戏,并且得到了接下来追逐自己的冒险者们的许多信息。
然后奥切安经过了周密的计划,企图将那些冒险者们一网打尽。
结局是奥切安极为艰难的活了下来,但冒险者们却几乎没有伤亡,因为那个狡猾的盗贼,哪怕在咽下最后一口气之前,说出来的信息都是极为准确的外貌特征,与偏差极大的能力描述。
在他断气的时候,眼神里除了解脱,奥切安还能看出一点不知名的,带着一丝快意的情绪来,后来奥切安明白了,那种情绪的名字,叫做复仇。
自那次之后,奥切安做了深刻的反省和总结,并且将自己领悟到的关于审讯的技艺记述在了实验笔记里。
“现在,让我们深入的聊一聊这件事怎么样?”
阴暗的下水道中,奥切安低沉而沙哑的嗓音回荡在长长的甬道里,惊动了几只阴影中的老鼠,迅速的跑向了更深处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