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弥漫在空气中,给码头带来了几分凉意,然而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点都不见少。
他们大多是渔夫、水手与搬运工,生活不算富裕的人们早早的就出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为了谋生,再恶劣的天气他们也不会停止劳动,更何况现在还远远没到最冷的时候。
这里是莱国的平宁省底尔城,是沿海城市中最靠近南边前尼斯堡国的城镇,得益于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与自然环境,底尔城算是莱国这个苦寒之地中难得的富庶之城,被称为北境的明珠。
可惜哪怕在这样的一座城市里,也只有少部分人能享受到权力带来的幸福,大多数人过的也就是勉强糊口的日子,尽管如此,他们看起来也比那个此时正站在码头上瑟瑟发抖的年轻人要好得多。
那是个看起来状态非常糟糕的年轻人,一头漆黑的头发看起来很久没有清洗,也没有打理,乱糟糟的蓬起来,他似乎有尝试着把头发扎起来,但只是让一头微卷的长发显得更加凌乱。
他身高在五英尺半到六英尺之间,看起来非常、非常的瘦,那层苍白的皮肤几乎就贴在骨头上面,中间没有一点儿给肉留下的余地,在这种天气下,除了脏兮兮的灰色衬衣,他只套了一件看起来不算太厚的深黑色长袍,长袍上还带着一些靠着深色服装掩盖的污渍。
但与这一身的破烂相反,他提着一个精致的手提皮箱,以黄铜做扣,皮箱看起来并不大,但难免会让人产生些许觊觎的心思。
这位年轻人正是奥切安,他是一位法师,主要是一位死灵法师。
现在才刚刚十月,底尔城清晨的温度已经低至零下四摄氏度了,而身后吹来的潮湿海风则让奥切安的体感温度比这还要低,前二十年基本生活在尼斯堡国南部地区的奥切安实在是想象不到,才堪堪入秋,底尔城的温度就会低成这样。
也许自己在海燕号上的时候就不该一直呆在船舱里,那样至少自己会记得向船长借几件衣服。
又一阵海风吹来,奥切安打了个哆嗦,苍白的皮肤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现在的奥切安面临着几個很严峻的问题,其中最严峻的是——他没有钱了。
是的,他没有钱了。
派克船长与水手们已经离开了,他是领着担架队与接送亲友的人群们离开的,奥切安在下船后本来想提一下报酬的事,但看到体面的船长先生被牺牲船员的悲伤家属狠狠地扇了一个巴掌之后,他难得的感觉到,这个时候提报酬好像不是什么好时机。
所幸派克船长与奥切安不同,他确实是一位大众认知里的那种好人,在离开前,他没忘记邀请奥切安前去家里做客,还保证在处理完船员们家属的事情——也就是三天后,会立马支付属于奥切安的报酬。
但是三天实在是有些长了。
没有钱,奥切安连制作药水去贩卖都不可能,而唯一能迅速变现的治疗药水也在船上消耗得一干二净。
至于手头上的那些毒药?先不说奥切安愿不愿意卖,等他找到这个城市里类似于黑市的地方出售这些药水的时候,恐怕早就被这鬼天气冻成僵尸了!
也许自己不应该拒绝船长的邀请。
久违的,奥切安产生了一点点五味杂陈的,味道苦涩的,名为“后悔”的情绪。
但奥切安很快就将这个情绪抛诸脑后,因为他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站在这里发呆,马上就要失温了。
在此项目上做过实验的奥切安对于人体的失温症状非常的了解,最开始是寒战、肢体僵硬、动作协调性丧失,然后就会开始言语不清、失去知觉,最后就是脉搏变弱、甚至可能会因循环衰竭而导致死亡。
奥切安现在还不是不死生物,暂时也没有把自己转化成不死生物的计划,所以死亡对现在的奥切安来说,威胁还是挺大的。
快走了几步,奥切安走进港口,穿过来往的人群,看见了港口的第一个路牌。
奥切安迅速地走到路牌前,这是一根由金属锻造的立杆与梨花木雕刻的木牌组成的路牌,显现出与这座城市相符的贵气,然而在路牌的下方,一张写着歪歪扭扭大字的纸斜斜地挂在路牌带有镂空花纹的主体上,被风吹得一荡一荡的,奥切安仔细分辨了一下有些模糊的字迹,轻声念出了这张破纸上的内容。
“美人鱼之歌,冒险者们最佳的歇脚地点,地址:码头西侧最下方,摆着美人鱼路标的路口左转。。。。。。”
奥切安艰难地看完了破纸上的内容,直起身来,看向了身后的码头。
。。。。。。
寒风吹过小巷,奥切安顺着破烂纸张上的指示,从码头走到了美人鱼之歌的门口。
看着破旧的木门和毫无声响的室内,沉默了一会儿,奥切安抬头审视了一下美人鱼之歌的招牌。
这是一块先雕刻出整体再进行绘画上色的木质招牌,与周围的一切东西一样,看起来掉漆严重,主体腐朽,隐约能看出这是一位侧躺下的美人鱼。
这条美人鱼下半身的鱼尾上下翻动,上半身则是一个模样艳俗、搔首弄姿的女郎,具有现实中不太可能出现的胸腰比例,奥切安对这块牌子的印象不是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