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奥切安的回复,派克的眼神古怪了起来,他用一种“你不想说可以不说,不需要用这种鬼话来骗我吧?”的表情对着奥切安,法师则完全没有意识到船长的想法,心安理得地擦拭着手中的短剑。
这把通体漆黑、外观朴素的短剑是奥切安的配剑、主力解剖工具兼施法媒介,除了法术书和死人头之外,这把武器就是奥切安最重要的财产,也许死人头还得排在这把剑的后面,因此奥切安非常爱惜它,甚至还给它取了一个准确又别致的名字:毒牙。
平复了一下古怪想法的派克朝坐在地上的奥切安伸出手,低声询问:“还能起来么?我看你的状态不是很好。”
奥切安没有回应,拿衣角细致地擦了一遍看起来没有沾染任何血迹毒牙,黑色的刀刃反射出一阵油腻腻的光泽,随后他无视了派克伸出的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尴尬的船长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直起身来,与奥切安一齐看向了依然波涛汹涌的海面,深蓝色的眸子里带着些许担忧。
听见船长呼喊的水手们已经纷纷拿起了弯刀、盾牌与鱼叉等各种各样的武器,面朝狂暴的大海,背靠着背围成了一个圈,看着努力求生的船员们,派克喃喃自语了一句:“还没结束吗……”
“没有。”奥切安又从药水包里掏出了一瓶淡黄色的体力药水喝了下去,原材料里带有青蛙腥臭味的药水连让奥切安的表情产生一丝变化都做不到。
感受着缓缓恢复的体力,奥切安简短的回复了一句:“离结束大概还很早。”
“。。。。。。”派克有些无奈的看了奥切安一眼,但还是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情绪“有没有人说过你说话很噎人?”
奥切安罕见的思考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了一句:“没有。”
派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奇怪的是,这样一番没有什么营养的对话下来,他反而觉得放松了几分,大概是因为哪怕是如此危急的情况,旁边这个怪人还是那副处变不惊的样子?
在一个令人高度紧张的环境下,有一个完全不会慌乱的人在,好像是会让人心里安稳一些。
不知道是因为两次进攻的失败,还是因为同类血液味道的刺激,水下的塞壬们愈发活跃,不断有塞壬如同海豚一般从水中高高跃起又扎回海面,划出一道道弧线,听着船边密集的水花声,不少水手脸色都有些发白。
“你知道这些鬼东西是什么吗?”派克也是一脸凝重,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刺剑,细长的银色剑身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塞壬。”奥切安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派克的表情有些惊讶,但是看着眼前这些怪物的样子,确实是很符合故事里的描述。
“传说里它们不是通过唱歌迷惑人跳海自溺吗?怎么会这样进攻?”派克的疑问脱口而出,奥切安难得地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传说中还有巨龙把人类的孩子养大呢,你要不要试试把孩子送给巨龙?
自己也觉得这個问题似乎有些愚蠢的派克闭上了嘴,奥切安顿时感觉清静了不少,拿着毒牙,看着身边高高跃起的塞壬,奥切安发觉,它们恐怕等不及下一波浪潮的来临了。
派克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手中的刺剑高高举起,如同指挥作战的将军,压过狂风暴雨的吼声再度响起:“准备!!!”
水手们举起武器,严阵以待。
黑暗中一朵水花炸起,随后是两朵、三朵,数不清的塞壬借着一波波的浪潮,从水中跃出,朝着甲板上扑来。
还是一道银光首先刺出,派克大步踏出冲向了左舷,手中刺剑刺出,一只刚刚跃上甲板,尾巴还没碰到地的塞壬就被钉在了甲板上。
这一击实在是振奋人心,派克身后的水手们发出壮胆的大吼,纷纷冲向自己船长的身边,两三人成队,手持盾牌弯刀的水手先顶住攻势,身后拿着鱼叉的水手则趁机出手,将一只又一只跳上甲板的塞壬杀死。
一时间海燕号的甲板上成为了一座战场,利刃切割声,士兵怒吼声,受伤哀嚎声不绝于耳,配合狂风的呼啸,仿佛渺小的人类正在对抗愤怒的神明。
这些塞壬确实外貌怪异,但智商好像并不高,既不会借着天然的地利迂回夹击,也不会靠着数量整编排列,只是凭着蛮力如同疯子一般悍不畏死的前仆后继,只要压下对异样怪物的恐惧,这群常年与海盗搏斗的水手们逞着血勇,竟然在战斗中占了上风。
但塞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沾满血污的刺剑再度刺穿一只塞壬的喉咙,派克船长此时也无暇顾及体面的问题了,满脸都是塞壬的血液,他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靠着甲板的最前线,杀死了多少只塞壬已经有点数不过来了,但往甲板上扑来的塞壬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
又一只塞壬从派克的面前跳了上来,船长先生几乎是本能地刺出了手中的剑,但这只塞壬跳起后居然身体在空中一转,派克只觉得本就已经酸软的手臂一震,剑尖刺在塞壬坚硬润滑的鳞片上,偏了过去,身形高大的船长一时间止不住力道,身子往前倒了过去,直奔塞壬尖锐的爪子。
千钧一发之际,手持一面圆形盾牌的大副冲了过来,壮硕的身子从右侧直直地撞在了塞壬身上,一声巨响,竟是直接将塞壬撞得飞了起来,飞出足足六英尺的距离,倒在了甲板上,几把鱼叉立刻扎下,彻底结束了它的生命。
派克“咚”地一声摔在了地上,身边已经围上来了一群水手,将这位剑术高超的船长挡在身后。
被大副几乎是一把提了起来,有些头晕眼花的派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臂搭在大副的肩膀上,下意识的看向了战场。
奥切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