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裴砚还只是天子最为宠爱的六皇子,李夫人也还活着,裴漪珍去汴京是依着宫中太后娘娘的圣旨。
出发前一夜。
裴漪珍才从耳房沐浴出来,崔鄞州手中已经拿了干净巾帕等在外头。
他明显也是刚沐浴不久,潮湿的乌发松松散散垂在肩上,穿了身月白色圆领宽袍,袍子是裴漪珍找绣娘缝制的,上头用丝线缝了浅浅的祥云暗纹很是精致。
“明日要走?”
“何时回来。”崔鄞州问她。
裴漪珍淡淡道:“开春后。”
“数月不见枝枝和漪怜,新年二皇子也会带漪怜一同回汴京,总归热闹些。”
“珍儿,那我呢?”崔鄞州手上动作依旧轻柔,指尖握着巾帕给她擦拭发梢上的水珠。
裴漪珍心口发紧,看向崔鄞州,她浅浅咬了下被水汽熏得嫣红的薄唇:“与我一同?”
“好。”崔鄞州心满意足笑了,是那种轻松愉悦的欢喜。
在这一刻,他高高悬着的心,轻轻落下。
只要她愿意就行,他一步一步朝她走近,就算那条路再长也总归是有到尽头的一天。
马车车厢里铺了厚厚的垫子,裴漪珍膝上盖着羊绒毯子手里握着一卷书册,时不时翻上一页,但她依旧显得有些许心不在焉。
“姑娘。”
“这是崔世子从林子里摘来的野果子。说是霜冻过后格外香甜。”
“姑娘,世子说等会儿休整时,她给你去松林猎一只野鸡来。”
“姑娘,世子说河面结冰了,姑娘可要去瞧瞧?”
“……”
这一路上,崔鄞州总能有事分了她的心神,素儿作为传话的丫鬟,倒是乐此不疲。
“姑娘……”素儿还想说什么。
裴漪珍丢了手中书卷,佯装恼怒望向素儿:“崔鄞州他还说什么?”
下一瞬,马车车帘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从外头挑开马车的帘子:“珍儿。”
“我累了。”
他累了,自然是想在她马车里休息。
裴漪珍朝素儿轻轻挥手:“你去我母亲那儿伺候。”
“是。”素儿欢欢喜喜离开。
崔鄞州双臂用力,竟是身姿灵巧从车窗翻进车厢内。
裴漪珍往毯子了缩了缩:“你别离我太近,你身上太凉了。”
崔鄞州寻了车厢一处角落坐下,等身上暖和了他才伸手不容拒绝把人给拉进怀中:“现在身上已经暖和了。”
“你莫要嫌我。”
“冬日寒凉,夜里我不给你暖着,我怕你受不住的。”
崔鄞州这话是压低声音,嘶哑又透着些许撩拨朝裴漪珍说的,他声音十分好听,带着一点点粗重的鼻息。
裴漪珍霎时红了双颊,伸手推他,实际上根本就没用力气。
“不准再嫌我。”
“出门在外,马车里火盆子可不能烧一整夜。”
“火盆子哪里有我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