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碧落神色平淡,十分从容地解释:“谢将军误会了,我与那些北地世家并非一路人,只是单纯来向你送礼的。”
“我跟你有交情吗?”谢兰亭奇道。
“没有”,周碧落道,“在下与谢将军素昧平生。虽说家父当年与谢相同为江东豪门,交谊匪浅,但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了。”
“即使如此,周族长究竟为何而来?”谢兰亭冷然道。
这时,窗外正天光云影,映在她眸底缓缓地流动,但眼神深处,却是极锋利,也极肃杀如刀的,审视着周碧落。
“因为”,周碧落踌躇一阵,忽然变得忸怩起来,好半天,才异常小声地挤出一句,“因为,我很仰慕谢司徒。”
“……”这人找死。
谢兰亭的手已经按上了剑柄。
“谢将军,请听我说完!”周碧落指了指身后,语气急促地说,“这些,这些,还有这些,这三车里面装的,都是我这些年搜集的、觉得谢司徒可能会喜欢的东西,还望将军不吝代为转赠。”
他甚至掀帘展示了一下,都是些珍贵的字画器玩、珠玉琳琅,件件雅秀出尘,望之清越拔俗,确实很符合谢忱的喜好。
谢兰亭支起手,审视地看着他:“但我哥哥并不认识你。”
上一世她灭绥的时候,一路强攻,死了太多人,玉阑周家也已覆灭,她根本不清楚这个人身上有什么故事。
谢忱也从未对她隐瞒过什么,他的所有朋友——其实数量很有限,她都知道。
“就只是半面之缘”,周碧落那么傲气的人,居然揪着衣袖,一阵期期艾艾,微红了脸道,“唉,在下区区一介微命书生,何德何能,入他之眼,不提也罢。”
房梁上的陆凉:“……”
不是,你到底害羞个什么劲。
谢兰亭眼中的怀疑之色更浓了:“什么时候?”
周碧落轻声道:“谢司徒从前徙居流波城时,我曾远远见过一眼。”
谢兰亭因为这个时间点皱了皱眉。
“那时候,谢家刚灭,他还没有入朝为官,却已经是很出名的风流名士了”,周碧落陷入了回忆,“我多少也算是个少年俊才,听传言把他夸得天上有,人间无,心生不服,就携琴载酒前去拜访。结果到了才发现……那些传言,毕竟还是太浅了。”
他在望江楼里,见到了谢忱。
彼时,正斜晖脉脉,一缕纤细的落日,浸没在楼前流动的凝碧烟水里。
谢忱就在窗边,临风而坐,只是简单地束起了长发,一只手握着玉杯,垂落在阑干前。
日色飘飘袅袅,在阑干上洒作一层细细的、云鳞般的碎金,又拂上他素白的手指,映得近乎虚幻。
那最后的余辉,也像是一道清浅空濛的波纹,在他的手腕上流淌着,静静汇入了一天的山川秀色。
他似乎在等待着谁,但,谁也不会来。
周碧落是仙洲竞相追捧的人物画师,每次来离泱,都会因此被小皇帝奉为座上宾。
然而,就这一眼,他便知道,纵然是世间的无上丹青妙手,也终究无法描摹出眼前人的风骨仪态,哪怕一二分。
“他实在是一个雅秀到了骨子里的人”,周碧落回想着当日场景,慢慢地说,“人间的-->>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