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盲说:“不错,那起车祸中还死去一个小姑娘,她叫梁林可。”
“接着说!”宫渡的声音已经在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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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起车祸真正的主谋并不是高克恭,也不是后来死去的熊国栋。主谋就是我的新主人廖健。”
“果真是他!”宫渡的拳头捏在了一起。
“当年我的恩人跟廖老爷子争着给高克恭看病,他有慢性肾病,胃也不好,两个老中医都想在他面前争宠。我的恩人争宠是想让高克恭把我安排到精神病院去。精神病院需要按摩医,这样的话,就算他哪天辞世不在了,我这一生也不会流落街头。廖老爷子争宠却是想让高克恭把精神病院卖给他。他看上精神病院已经很久了。那时候高克恭只要一句话,精神病院就能到他手里。”
“原来是这样,后来呢?”
“两位老中医之间,高克恭明显偏向于廖老爷子,不是因为廖老爷子医术高,而是他比我的恩人嘴巴会说。高克恭嘴上许愿,但迟迟不兑现。情况被廖健知道了,廖健就策划了这起车祸…”
天啊,这个疯子!
王盲接着交待,打那以后,廖健就成了高克恭心腹。精神病院很快通过改制,到了廖老爷子手里。廖健也成了高克恭家座上客。但是这起车祸的前前后后,被他恩人掌握了个透。不久后
的一个晚上,他的恩人喝了酒,失踪掉进一个下水井。下水井的井盖被人偷走了。等人们找到时,他的恩人尸体已经僵了。
起初他没怀疑。他一个盲人,啥也看不到,怀疑什么呢?只能是别人说啥他信啥。而且那以后,廖健对他很好,水香街那个诊所,就是廖健为他开的。廖健说他恩人不在了,他得看在两位老爷子是世交的份上,拉他一把。不能让他的手艺荒了,更不能让他的生活没个着落。
王盲信了。且很感激廖健。所以诊所刚开张的那几年,他干的十分卖力。生怕稍一偷懒,就对不住他的新恩人廖健。直到他发现廖健的秘密。
王盲对廖健的怀疑并不是从李镇道开始,那个时候王盲对廖健信得很。几乎是廖健说啥他听啥。也不是从吴嫂那里发现什么疑点。王盲说,没有。那时候他除了感激,根本不可能怀疑廖健。
是从林岳梅被带进诊所后。
王盲眼睛虽然看不着,但耳朵灵。
如同走夜路多了会撞见鬼一样,恶事做多了,总有露馅的那一天。
王盲无意中听到了廖健跟红薯女人赵春玲吵架的声音。从两人吵架中他才知道,廖健把红薯女人赵春玲的女儿范欣欣糟蹋了。
一开始红薯女人不罢休,扬言要告廖健。廖健许愿把范欣欣弄进艺术学院,将来工作由他安排。红薯女人还不甘休。直到廖健答应红薯女人提出的要求,赔她二十万元,红薯女人才又有了笑脸。
廖健的钱怎么能白赔呢,他可从没干过赔本的买卖。王盲说,打那以后,廖健跟红薯女人走的越来越近。起先他还纳闷,直到亲耳听见他们密谋绑架林岳梅,王盲心里的疑惑才解开。
王盲说,正是这次,他才知道自己一直被廖健利用。廖健并不是利用他赚钱。王盲说,廖健真的对钱欲望不是太大。他是行恶!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替他传话?”宫渡问。他必须吃透王盲,确保王盲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可靠真实。
“我要不传,我就会跟我恩人一样,死的不明不白。再说了,他们都是恶人。”王盲又补充一句。
“你在说谁?罗海力?”
王盲点头,接着又说:“她的事我都知道。”
“不可能!”宫渡反驳一句。
王盲又是一笑:“你小看我是个盲人?如果我说出是谁跟我讲的,你就信了。”
“谁?”宫渡问得很紧。
“李镇道。”
宫渡一下哑巴了。他真是没想到,校长李镇道会把跟他讲过的那些事,一样不漏地讲给王盲。看来,校长李镇道的确是让罗海力他们给困住了。
一个一心想挣扎出来但最终也没能完全挣扎出的男人。
宫渡心里,似乎对死去的李镇道又多了那么一份感情。他再次认识到,每个人似乎都不那么
容易。尤其那些掉入深渊的人。
这个夜晚,宫渡再次去了艺术学院。稀薄的月光下,小二楼影影绰绰,显得极不真实。门厅的那把锁,已经很久没打开了。自从吴嫂咬断舌头,仿佛整个小二楼都失了声。站在这里,宫渡的感受已完全跟以前不同。
以前每次来小二楼,他内心都充满了激荡,有一种遏止不住的想刺破世界的冲动。然而现在,那份冲动渐渐的淡去。
宫渡甚至想,这个世界,原本是该藏住许多秘密的。如同暗夜中越来越沉闷、跟他越来越远的这楼,其实它不是楼,而是这个世界的掩体。
哦,掩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