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走蛟(二十三)
看着这个大家伙一摇一摆地走过来,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倒流倒了脑袋上,我的天哪,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呀,这家伙不会也是从根瘤里边长出来的,不可能吧,这家伙也太大了吧。
随着它的靠近,我发现这家伙左右两只前臂的肘关节处都被安装了像护肘一样的铁环,足有货车轮胎那么大,随着它的走动,铁环上好像还有红色的灯在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最让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个直立行走的巨熊怪物的下半身居然穿着裤子,穿着一条硕大的迷彩短裤。这家伙,是绿巨人吗,怎么还有穿着裤子?谁这么有恶趣味,谁还给它穿条裤子,这裤子是拿车衣改的吧,哪有这么大的裤子。
就在这时,一直压住我的那只爪子一下子松开了,我如获大赦一般手脚并用地往边上爬去,妈的,我的肩膀肯定是断了,稍稍动一下就有豆大的冷汗从我的脸上滑落,疼得我连叫的劲儿都没了。
紧接着,一直压在我身上的盘瓠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我偷眼一看,这只狗子全身都在冒着白烟,一边凄惨地叫着一边抽搐,它不会是被黑熊怪给吓疯了吧,吓得口吐
白烟一命呜呼了?不过正是这只狗子不明所以的动作,让其他妄图靠过来的盘瓠犬都止住了脚步,有一只甚至退了几步,冲着黑熊怪亮出了尖利的牙齿,但是看它的样子最多也就是呲呲牙,毕竟体型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
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把自己躲在一根大一些的金色树根下面,至少怪物扑过来的时候,我还能挡一挡,能多挺一秒钟就是一秒钟了。这个大家伙走起来略有几分笨拙,看着这个大家伙向我走过来,围在周边一直虎视眈眈的其他几只盘瓠犬,只得在外围打转,没有一个敢靠过来的。看来这些狗子的眼里,这个大家伙绝对不好惹,至于我嘛,我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所有狗子都在等着这个大怪物给我致命一击呢。
没想到的是,这个大家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俯下了身子,同时前肢着地,这一下算是彻底变成了一只熊怪,没有了那种三分好像人七分倒像鬼的诡异感觉,不过这样一来反倒显得更加巨大了,简直都快赶上和谐号动车的车头了。它没有动,我也不能动,更不敢动,因为只要我跑出我躲着的这个树杈,边上一直围观的盘瓠犬就会一拥而上把我撕成碎片。
熊妖,就这么盯着我,就像野熊在看一只已经到手了的兔子一样。但是这只野兽的眼睛,怎么是白色的,怎么,
好像没有瞳孔?我分明记得在野外遇到野生猛兽都不要和它对视,但我却被它没有黑眼球的眼睛惊到了,这种只有眼白没有瞳孔的眼睛,虹膜里居然还有几分水晶的质感,还有几分像夜晚的星空,等等,这种眼睛,我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在什么人的脸上见过,到底是谁呢,我一时想不起来。
而这只巨兽的身后居然还背着一个硕大的金属匣子,像马鞍一样镶嵌在它的背上,用金属卡子死死镶嵌在灰色的肉里,匣子里伸出好多金属软管都直接插入了熊怪的后脑,简直就像科幻恐怖电影里的外星机器怪兽一般,不知道是谁有本事把金属设备和管子插到这种巨兽的脑袋里,为了给这玩意儿的脑子排水吗?或者说这熊妖根本就是个机器熊吗?还是说这些金属管子本来就是长在它身上的?
没有空想这些了,巨兽的嘴离我的脑袋只有一尺不到了,我想呼救,我想叫,我甚至想哭,但我却什么都没法做,我只能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哭了,更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我只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就要被吃了!我就像无助的蝼蚁一样,等待着无法反抗的死亡。
就在我闻到从它身上散发出的刺鼻气味的时候,石室的某处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有人说话,好像还不止一个人,
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看一眼,但肩头传来的剧痛却让我动弹不得,肯定是失血过多了,头疼得像是要裂开了,就连意识也变得的有些模糊了。
巨熊怪那硕大的长嘴里发出一阵阵呜呜声,好像是在说话,又好像是在抽泣,它是要和我说什么吗?
天哪,离我远一点,离我远一点儿啊!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枪声,接连不断的枪声,而且是如此密集的枪声,我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不会是幻觉,肯定不是幻觉,有人来了,肯定是有人开枪了。我面前的巨兽被一阵汹涌的子弹打得缩了几步,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能把我耳膜震破的吼声,震得我的脑袋都要裂开了。
我肩头淌下来的血把眼前的金色树枝全都染红了,不行了,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了,妈的,我的血不是能和狗血的作用一样吗,不是能驱这种狗子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我是不是自己从树枝下爬出来了,我已经意识不到了,完全是靠着本能在动了,狂暴的子弹落在我的周围,无数金金色的碎片撞击着我的身体,枪声,吼声,呼喊声。
不能睡,不能睡呀,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觉得困呢,但是几秒种后,我实在是坚持不住了,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一下子变得很轻,很快就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暗中,好像有什么声音,不知是谁在我耳边轻声呢喃,声音很轻,突然又变得很大,不多一会儿好像声音又消失了,好像有很多怪物围着我,我想跑,有什么东西却一直跟着我,怎么都甩不掉,好累,真的好累。
当我缓缓睁开眼的时候,所有的怪物却都不见了,没有后脑插着金属管的巨型熊怪,没有盘瓠犬,甚至连金色的树根都没有了。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周身贴满了绷带和胶布,左肩上还绑着厚厚的止血带,整个左臂都被夹板固定住了。
环视四周,我正处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拱形水泥房间里,这间屋子一点儿都不大,也就十平米上下,唯一的照明设备是一个挂在弧顶上的矿井灯。房间的三面都是水泥墙,只有一面有一扇紧紧封闭起来的铁门,水泥地上铺满了干草,我正躺在干草铺成的草甸上。
我这是,得救了吗?等等,我的脑子是乱的,刚一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我又闭上眼缓了好一阵子才又慢慢睁开眼。
我肯定是得救了,真的,得救了。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我肯定是得救了。
不知道为何,一时间,悲从心来,我不是早就不再惧怕
死亡了吗,我不是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设了吗,我不是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了吗?天知道我怎么会激动成这样,我怎么会泪流满面。
我知道,我正,掩面而泣,悲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