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走蛟(二十一)
此刻,我就像置身于毕加索的抽象油画中一般,整个幽深的蓝色空间,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神秘与高贵,巨大的金色树根像是被金箔紧紧包裹住了似的。我知道,青金石里闪烁着的金色细砂,是一种叫做黄铁矿的矿物,因为特别像金子,所以黄铁矿又被称作愚人金,一般来说含有金砂越少的青金石,价值越高,这个矿井里青金石的含砂量是非常低的,偶尔出现的金砂也都极细极少,所以论质地、论品质这里的青金石都是一等一的,可以说整个矿井里的青金石基本上都是宝石级的。如果说眼前的奇景是艺术品,那么无疑这将是世上最昂贵的艺术品之一。据我说所知,af国的人开采青金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代,我记得上课的时候老师还说过什么以前人所说的蓝宝石,其实就是青金石,只是不知道我的宝玉石老师要是见到了这个矿道里的惊人景象,会是什么样的一副表情。
不过要说这个金色树根,它的矿物成分,应该就是黄铁矿吧,毕竟只有黄铁矿这种掺杂在青金石里的伴生矿物,才具有这种金灿灿的光泽了,只是这种树根形状的黄铁矿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巨大的树根还没有停止上升,只是升起来的速度变慢了,金色的大树根摸起来,质地倒是十分坚硬,我用指甲轻轻磕了一下,竟有铿锵之声,果然是金属质感的,看来我的推测应该没有错,但是这么大的一根儿黄铁矿是怎么从地面之下升起来的呢?
我的目光看向金色树根升起的青金石地面,只见靛蓝色的地面竟然变得有些许透明,用脚尖
点了点,果然是软的,还十分富有弹性,此刻我简直就像站在弹簧上一样,走一步就弹一下。看来地面的液化程度并不像我在矿道里边遇到的那么高,并没有完全变成液体,要不然我早就陷进去了,真不知道这矿道到底是不是石头的,这种时液化时固化的矿石就算是石头,也不会是什么正经石头。半透明的地面下隐隐还有枝杈斑驳的根状正在缓缓升起,在半隐半现的枝丫上,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黑乎乎的看不清楚,简直就像是树根里长出的根瘤一样,大小不一,大的可能有一辆小汽车大小,小的也有水缸那么大。对于这种奇景,我真是充满了好奇,充满了对这一种未知地质现象的好奇。
随着一个枝丫上带出的根瘤跃出地面,不远处被黄铁矿包裹着的块状物也都陆续出现了,我数了一下,竟有七八个之多。
我走到其中一个水缸大小的块状物跟前,借着矿井灯的光线看去,这个金色根瘤的形状实在是太不规则了,凸起和凹陷似乎没有什么规律,而且形状很难形容,如果一定要说个样子的话,简直就像是用翅膀包裹住自己然后倒挂在树枝上的蝙蝠。我知道这种形容很怪,但是我实在是找不到更好更形象的形容方式了,毕竟这金色的根瘤远比埋在地下的时候看起来单薄得多,也更骨感一些。
可以确定的是,这种根瘤和金色的树根都是黄铁矿无疑,我同样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出乎我意料的是,眼前的这个根瘤竟然像是中空的,敲击的声音瞬间就传遍了整个金色的树根。
这时,我敲击的地方金色的黄铁矿好像发出了一声碎裂的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我轻轻一敲给弄破了,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它的表面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纹,顺着这道裂
纹整个根瘤竟然开始龟裂,继而一片片金色的黄铁矿碎片开始剥落,我去,我不是把这玩意儿给敲破了吧。这么大的根瘤不会是空的吧,那这个大树根也是空的吗?这也太奇怪了吧,青金石果冻胶里边长出了一个大树根儿,树根上挂着的根瘤竟然还是空的。
几秒种后,根瘤的外壳剥落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洞,我低下头换了一个角度,努力拉长了脖子,试着看清里边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洞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白花花的,可能又是灰色的,一大片,有几分像是腻子膏,看起来里边的东西应该和外边根瘤的形状基本一致,黄铁矿就像是这东西的外壳一样,但是里边的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是云母?石膏?还有什么矿物是白色或者灰色的呢?我用手掰下一块手机大小的黄铁矿外壳碎片,里边的东西怎么还有几分青紫色呢,上边好像还有条纹,一道一道细细的深紫色条纹有几分像是树枝,嗯,又不太像树枝,感觉比树枝要圆润,更像是血管吧,血管的尽头处有个凹凸不平的球体,这个球体怎么说呢,简直就像是个裸露在外的青紫色大脑一样,而球体下方大约一尺的地方,灰白色的分了几个叉,那形状,竟像是,一只手吗?
就在这时,黄铁矿里的白色东西,好像轻轻抽动了一下,紧接着我竟然从这个根瘤的树洞里听到了一声啼哭,一声婴儿一般的啼哭声,那声音凄厉得令人毛骨悚然。
瞬间,我觉得全身的血都凝固了,有无数的凉气正往我的太阳穴里猛灌,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摔倒的,我不知道自己的腿是怎么拧到一块儿的。
我操,这树洞里的,是鬼呀!真的是,鬼呀!那个如同大脑一般的球体,正是盘瓠犬的后脑勺哇,那根本不是手哇,那是盘瓠犬的爪子呀!妈的妈我的姥姥诶!
一个,两个,三个,这里的几个大根瘤都在晃动,包裹其上的黄铁矿都在逐渐剥落,我的妈呀,这棵树,这棵树,结的果实竟然是盘瓠犬这种怪物吗,这狗子难道是树上长出来的吗?这是一棵什么树哇,怎么会长出怪物,怎么会长出盘瓠犬?这么美丽的树上竟然长出了这么诡异的果实,这个世界上还有比这更诡异的事情吗?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我的天哪!
我的大脑此刻已经被恐惧完全占据,看着金色的根瘤上不断剥落的黄铁矿碎片,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凄厉的鬼哭声一时间,此起彼伏,刚才令人心悸的防空警报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只余下诡异恐怖的鬼叫声。
怎么办?怎么办?我现在该怎么办?没有死在火山喷出的高温蒸汽里,到头来还是要死在这些怪物的嘴里吗?
幻觉,这是幻觉吗?我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脸上顿时就传来热辣辣的疼,妈的,这要真是幻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