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走蛟(十九)
“我说牛鼻子,别跟我废话,这会儿跟我装什么犊子,你是拉我还是不拉,救还是不救,给我个痛快话。”
“救你,肯定是应该的,应该的”老道的眼神竟有些恍惚起来,他左右看了看,踩了踩他脚下的蓝色果冻胶,说:“这究竟是什么东西,你知道吗?”
“我要是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我特么还能陷进去吗?”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老道见我有些愠怒,便拽我的胳膊想要把我拉出来,连续试了好几次,换了好几个方向,都吃不上力气。
我指着边上的小铁轨说:“你站这上边试试,这铁轨沉不下去,也不知道是通向哪儿的,固定得还挺结实,整个矿道都变软了,就它还正常。”
老道按我说的,两只脚踩到铁轨上,再伸出手拽我,一使劲儿,我的身子一下子就被他拔出去了一大截,不一会儿,我整个人都被他拉了出去。
我跪在铁轨上,心有余悸,生怕再被果冻胶一般的青金石泥潭给吃进去,不知道好端端的青金石壁怎么会变成果冻胶,但是好在这玩意儿的粘性不算太大,我刚才主要是整个人陷在泥沼里边吃不上力气,找不到着力点,要不也
不会这么狼狈。
既然出来了,首要的问题就是老道了,这个混球好好地竟然敢装不认识我,看着四下打量的老道,我没好气地说:“道爷,就这么会儿功夫,你是不是脑子里也进水了,还是说进了这种蓝色的浆糊了?”
老道听完我的话,伸出一只手指,指着自己说:“你,认识我?”
“我操,你别跟我闹啊,这一点儿都不好玩儿。”看着他的脸,我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这个混球,不会是真的不认识我了吧。
“我,确实,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竟然伸手抓了抓后脑勺。
行了,这一回算是行了,岩浆马上就要喷出来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他也吸了火山灰的毒气,还是因为这果冻胶有毒,让这个混球失忆了,我现在带着这么个二百五能不能逃出去,我是真的一点儿把握都没有。对于这家伙到底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压根儿就是跟我装犊子,我也没有时间细细分辨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在真正的岩浆出来以前,从这儿出去。
“我不管你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现在你要不想死在这儿,唯一的办法就是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不管岩浆一
会儿从哪出来,只要这个矿道里出现一点儿岩浆,咱们俩就得玩儿完,明白吗?”我顺着铁轨,小心翼翼地往前移动着。
老道也学着我的样子,在铁轨上滑动着脚步,颤颤巍巍地说:“岩浆?哪儿来的岩浆啊?”
“你丫是真忘了吗?刚才咱们俩在外边不就是让遮天蔽日的火山灰逼进来的吗?要是没有火山喷发,哪儿来的那么多火山灰。”
“啥火山灰?”老道说:“在哪?”
“唉”我无奈地看了看老道,摇了摇头说:“也是,你要是忘了,就应该是都忘了,我跟你说火山灰干嘛,你跟着我走就是了。”
老道紧走几步,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说:“我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被你拉出来以后,我就觉得脑袋嗡嗡响,好像有好多好多只蜜蜂,难受得很,可别让我拖累了你。”
没想到他还能替我着想,看着老道百年不遇的真切表情,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甚至有那么几分感动,没想到这个神棍失去记忆之后,反倒变得没有那么遭恨了,也不知道他这种情况能不能好过来,要是刚才撞坏了脑子,那可就不好办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先离开这附近再说。”
我和老道顺着铁轨,一步一滑地往矿道的深处走了进去,我嘴上说青金石矿石会因为岩浆的作用变成液态,但是但凡脑子稍微一转,就能想到,真要达到让青金石液化的条件,至少得几千几万度的高温,和多少兆帕的压强,在这种条件下,我们俩早就化成灰了,哪儿还能在这儿优哉游哉地瞎溜达。
如果不是因为高温岩浆的作用,那它怎么会变成液体呢?除非,除非这矿井,根本就不是青金石。要不是青金石,那会是什么呢?不会呀,对这种矿石我还不至于看走眼哪,青金石又不是什么特别难以辨认的矿石。看着周边不断流动的青金石果冻胶,我真是越想越想不明白,这已经不是地质学范畴了,这简直就是鬼屋历险。我的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说真的,现在我只觉得这条隧道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等等,且不管它是不是青金石矿井,就算矿井能够变成流体,能够液化,能够变成果冻胶,那么按照常理来说,我头顶上已经液化了的矿石,不是应该在重力的作用下,滴落下来吗?但是上下左右如同星空一般的流动胶体,竟然都朝着矿井深处的方向流去,完全无视地心引力,无视了一切固体、液体的力学原则,这里不符合科学常识的地方太多了,要我说,牛顿的棺材板儿都快压不住了。
走了好一阵子,眼前的矿道突然变大了,到了一个开阔地带,简直就像是一间靛蓝色的石室一般,我们一路踩着的小铁轨到了这里竟然一头扎入了地下。我伸出脚尖,轻轻点了点脚下的青金石,发现这里的青金石地面已经不再是胶体了,虽然看起来也在缓慢移动,但至少踩上去坚实得很,至少走上去不会陷进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这一段石室的形状就像是个梨型的大口袋,铁轨到了梨子的把儿那里就没了。
“我说,道爷,这儿踩上去挺结实的,应该禁得住咱们俩,我先过去,你。。。。。。”我一回头,我的身后,却空无一物。
老道呢?人呢?他一路都跟着我呀,我进石室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就跟在我身后步的地方呀。怎么回事?他不小心又掉下去了?他要是掉下去了不会不知声儿的呀,虽然他一路都没什么话,但是起码的反应还是有的。我赶忙回到铁轨上往回走去,一边走一边寻找老道的影子,妈的,这个混蛋是什么时候掉队的?
不可能呀,这胶状地面不可能陷得那么快的呀,我用脚点了铁轨外的地面,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本以为软绵绵的地面,却变得出奇的坚硬。我的天哪,这,怎么这里又变硬了?我忙伸出手去摸了摸矿道的石壁,却发现,这里的
青金石壁坚硬如常,就好像刚才如同果冻胶一样的变化从来都不曾存在过一样,而同时消失的,还有,我身后的,老道。
“老道,你在哪?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你给我出来啊!”
我连续喊了十几声,整个矿道里都是我的回音,但是却一点儿回复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对,不对呀,老道呢?难道他走了回头路?
不行,我得去找他,他已经失忆了,说不准真的是因为脑袋受到了什么撞击,或者中了毒,我真不该放他在我身后走,唉,我真他妈的是大意了,我真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想到这儿,我发了疯一样地往回狂奔,压根儿没有理会自己究竟是踩在铁轨上还是踩在青金石地面上。
你可千万别有事,你可千万别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