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很长时间没聊过天了吧。”
柏鹭的动作有些迟钝,但显然并没有醉到听不懂话的程度,大概是被言玚死水似的情绪给影响了,他微微顿了顿,片刻后,竟也真的放开了手。
他们的确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柏鹭依然是平时那副模样,西装革履,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精明,仿佛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算计进去。
如果不是他微微歪斜的眼镜和泛着红的耳朵,根本看不出对方的状态不佳。
最近不需要工作了,言玚的穿搭也越发随性起来,虽然今天因为下午去了律所确认流程,穿得也是正装,但下午出门时太急,连外套都没记得拿。
好的爱情可能确实会滋养人,言玚此时看起来和二十岁左右的学生都没什么两样。
柏鹭也许是刚结束某场商务宴请,喝得多了有点失控,想到自己计划落空,又被言玚好一顿贬低,心里那点骄傲的自尊受不了磋磨,借着酒劲儿来找找茬。
也许是清楚,明天做完公证后,他和言玚这段六年的感情就算是彻底结束了,以后他除了一年一度的股东大会,没有任何能够和言玚见面的机会,所以最后想在言玚心里留下些什么痕迹。
不管是哪种,言玚都不在乎了。
连困扰他最久、最痛的那个心结都能被温和地解开,他在这个瞬间忽然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逃避柏鹭的必要了。
言玚只想做一个体面的成年人该做的事——
将这段长期感情里一直悬着、忽略着的问题,开诚布公地和对方聊明白,然后彻底迎接崭新的人生。
两人就这样并排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中间依然默契地保持着那不到十五厘米的距离。
那仿佛暗示着他们永远无法真正靠近彼此的「安全距离」。
柏鹭微微偏过头,看着言玚神色淡漠的侧脸,莫名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了大三那年。
他们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多热烈,但起码言玚在他面前总是笑着的。
他自习结束会提前出来几分钟,买好杯装的冰淇淋,等着收拾东西慢悠悠的言玚从二楼晃下来。
他们会一起坐在图书馆前的台阶上,有时候随便聊聊天,有时候就只是安静地彼此陪伴。
柏鹭喜欢看言玚努力将最后一口奶油刮干净时意犹未尽的表情,也喜欢坠进对方瞳仁里的感觉。
他那时候还不恐惧言玚的眼睛。
只可惜,他们的感情开始于算计和欺骗。
柏鹭本从最开始,就没有得到言玚爱意的资格,自然也不配奢望能留住对方。
夏夜燥热,言玚随手扯了扯领带,又把衬衫的袖口往上挽了挽,他直视着正前方,先行开了口:“柏鹭,你不是来挽回我的。”
他言简意赅道:“褚如栩的小动作,最近让你很难受吧。”
柏鹭的理智似乎回来了点,也许是知道做什么都不会有任何意义了,所以他只是微微一怔,语气里藏着几分自嘲:“你倒了解他。”
“也没有,我翻到那天我出门后,他又给你拨过去了,可能是忘记要删电话记录了。”言玚耸了耸肩。
“可能是故意没删呢。”柏鹭说道。
言玚弯了弯唇角:“也对,我最近发现他其实一点都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