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迫不及待令郭灵派手下都虞侯去接回妹妹,却一连几天毫无音讯。直到陈奉谨军距积艳山只一日路程,耿无思才护着妹妹姗姗而到,可见罗灵通防备我如防虎狼。
我想着这些天的担忧焦虑,本待见到妹妹后狠狠斥责于她,却一见她的面,满心都是不忍,责备的话几乎说不出口。
妹妹却喜孜孜地拉着我的衣袖道:“哥哥,我听说陈将军打了胜仗,王旁拖着千余残兵逃回了羽城关。哥哥,我总算也帮了你的忙,替南剑之盟尽了份力。”
我沉着脸看别处,还不想说话。
亚父看我一眼,向妹妹笑道:“琛儿,你太不体谅你哥哥了,你可知晓,罗灵通有你在手,无论向你哥哥要甚么,你哥哥都会即刻答应,金弦弓,积艳山,甚或南剑之盟。如今罗灵通不曾想到这一层,不过天存侥幸罢了。”
妹妹终于恍然大悟,看向我的眼神立时内疚不安。
我以责备的眼神看她一眼,道:“你与你四哥一样,只帮倒忙。”
妹妹垂首道:“哥哥,我以后再不自作主张,你休再生气了。”
我沉声道:“你四哥已受罚替孙贵立守坟去了,你也一样,三个月不得离山。今后若再自作主张,我即刻让无思送你回南汀,交族叔看管。”
妹妹身子一颤,软语道:“哥哥,我知错了,我再也不犯了,不要送我回家,我要和哥哥在一处。”
她模样甚是可怜,我终究心中一软,叹一口气,伸手揽住她肩头。
半个月光景,无暇殿前的菊花已大朵大朵绽放,绒球般一簇簇欣繁茂盛,我仰头看看天上明月,想起了远在瑜州的言眺。
再过几日就是中秋,家家户户都将合家团聚,我父母已殁,身边亲人只有妹妹,亚父,与结拜的言眺和萧疏离。众人皆在山上,独缺言眺一人。
我想了一想,还是吩咐身后的郭灵:“找个言眺手下的人,去瑜州替回言眺好回山过节。”
中秋当日一早,我才出东庭,便听得外面笛声,音律甚是明快,显得吹笛人心头晴朗。我也不禁笑了一笑,这个言眺,真是个顽劣幼弟,大概不知我是否还有怒意,回到山上也不敢来见我,只敢悄悄吹笛子试探。
我高声道:“四弟!回来怎不来见我?”
一人跳墙而出,正是言眺。他将银笛插回腰间,期期艾艾地道:“三哥,天色尚早,我只恐搅扰了你。”
何时回的山?
“今日凌晨。”
守坟一事如何?
言眺忙道:“三哥放心,我已令狄冲率手下兄弟严密看守,绝无闪失。”
我点点头,将他从头至脚打量一番,温言道:“看你满身尘土,想必累了。去好好梳洗一番,歇息半日,晚上有家宴。”
言眺喜形于色,连连称是。
烛火将中庭照得温暖通明,席间少了诸将,唯有家人,我多少也去些了顾忌,与亚父一樽樽地纵情对饮,一边赏月,一边听他谈那玄之又玄的星象天文。
妹妹一时拉着疏离,一时又附在言眺耳边,嘀嘀咕咕也不知说些甚么,三人一起笑出声来。
也是,妹妹结识这表兄妹二人远在我之前,与他们的关系自然比我更为密切。
也不知她是如何与这二人相识的。
亚父谈完天象,意兴更高,又笑吟吟道:“意儿,你可知,十几路义军都曾来请过我,我为何都不去,偏偏等着你来?”
我略一迟疑,道:“是因那金弦弓之故?”
亚父摇头道:“金弦弓只是其一,你若是刘泾郭随之流,即便手上握了金弦弓,我也不屑一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