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都有些晚,冬天六点的天就跟夏天九十点似的。
全村的人都来送他们父子俩,打着手电筒给他们照亮前方的路,陈世锦与他们挥手告别。
回去是陈千歌开车,想的是让他爸好好休息一阵儿,今天他的右眼皮一直跳,就没有消停过,而且靳子桀送给他的玉观音绳子也断了,掉在地上玉观音被摔出一条轻微的裂痕。
这不是好兆头。
明明事情已经解决了,但他的心情始终都没有平复。
就在快要开出村路抵达县城上高速时,陈千歌心想这下应该是没有什么事儿了,松了一口气。
可老爸的电话响了,在车里狭小幽闭的空间内声音格外刺耳,陈千歌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老爸也从副驾驶的睡梦中清醒。
“陈晨打来的”老爸嘟囔了句,接过之后,顿时身子坐直,面色沉了下来,对陈千歌快速地说,“歌仔,调头。”
陈千歌一个急刹,心里的紧张提到了嗓子眼,没有多问,不顾前方不能掉头的路牌轰动油门调头,差点撞上对面的车。
“妈的,这群孙子。”老爸怒骂。
变故来得很突然。
就在陈世锦他俩离开的一个小时,早上才撤走的挖掘机又折返回来,态度大转变,以非常强硬的话语开山,所有人都被这一转变给整懵了,政府的通告都下来了说不准开山,为什么要在晚上又返到甘溪村进行开山?
陈千歌从没有飚过车,他的车技也没有靳子桀的好,靳子桀之前邀请他去参观美国大型的赛车比赛,陈千歌都没有很大的兴趣,偏偏靳子桀很喜欢刺激性的运动,但这会儿他油门踩到底,在曲折蜿蜒的山路行驶,被细雨打湿的泥浆甩的车身到处都是。
还没到村口,陈千歌就看见挖掘机的探照灯和村民的手电筒灯光混合,乌泱泱的人群凑在一起,阻止挖掘机的前进,挖掘机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加速上前,逼得阻止的村民不得不往后退。
“用车去堵,”陈世锦沉着地说,“敢么歌仔?”
陈千歌笑了声,用行动来回答老爸的话,白色的越野在挖掘机前显得很微不足道,不过也确实阻止了挖掘机前进的路。
“找死吗?”领头的挖掘机上面跳下来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一脚踢在车上。
陈千歌倏地把车门一开,冷脸下车扯住领头的衣领把他掼到车头上压着,“谁他妈准你们开山的?”
领头被陈千歌禁锢着喘不过气来,脸狠狠地压在车上说话都不利索,“还还能是谁政府通知的我们就来了。”
陈世锦让陈千歌松手,沉声问,“政府个屁,早上你们不在这儿听到了么,政府不让开山,为什么晚上还要过来?”
“对!为什么还要过来?政府出尔反尔吗?”
“我们说了这山不能开!要是非得开山除非从我们身体上跨过去!”
“妈了个逼的的!什么狗官啊,把老百姓活命的山都给挖了吗?这个社会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