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拦路者,不出她意料的是贡月军。此前她还在想,无论何人拦路,都不可能是殊言身后那一批高手的对手。可现下看着黑压压一片、满脸严肃、整齐防备的贡月军,那种想法突然有了动摇。
寡不敌众。
不论殊言那批高手的武功有多厉害,每个人都只有一双手两条腿,而眼前的贡月军,蚂蚁般盘踞了整个山头,压得天空的乌云仿佛都沉重了几分,乍一看去,不说一万也有八千!那二十名高手如何厉害,能抵抗数千贡月军?于她而言,无论对殊言是喜是厌,如今他们同坐一条船,殊言无力抵抗,她也从中捞不到任何好处!
“在下南临殊言,求见国主,还请代为通传。”殊言清淡如茶的一句话打破山中僵持的沉默,晏倾君与他们距离甚远,那声音听来,却未减清亮。
“祭月期间,任何人等,恕不接见!”为首那人声音洪亮,一句话在山间回音缭绕,未落音又继续道,“要见皇上,先承帖,半月后自会安排!”
“半月后?居然让我家公子等半个月?”殊言身边的书童突然发话,声音尖细,尽是不满,话未说完就被殊言的轻咳打断。
晏倾君眯着眼,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殊言给了那书童什么东西,那书童未多犹豫便双手捧着交给贡月军,随即又听殊言道:“还请将此物交给阁下的主子,看过之后再做决定,是否放行。”
语调清闲,带着温煦的笑意,让人无法拒绝,也不忍拒绝。
山风吹过,山间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晏倾君微皱着眉头,试图分析殊言此举的原因。
“可有看出疑点来?”晏卿突然在她耳边轻笑,温薄的热气喷在她颈间一阵瘙痒,晏倾君不着痕迹地避了避,沉吟片刻点头道:“其一,祭月而已,且是一月一次,在贡月看来应属常事,但山头聚集如此之多的贡月军,有异。其二,祭月时间为无月的几日,刚刚那人却说要承帖半月之后才会安排接见,时间过长,有异。其三,殊言之语,此前为求见国主,其后交出的东西,却不是给国主,而是……给这贡月军头目的主子。”
晏卿眼含春水,满意地点头,“所以呢?”
“所以……”晏倾君的眉头打了个结,她刚刚在想的,便是这个所以……疑点很显然,若有似无地有些牵连,可具体指向哪个答案,她一时之间有些脑塞。
“殊言与贡月谈条件,有何筹码?”晏卿侧首笑看着晏倾君,有意提醒。
晏倾君心中一滞,迅速抬头对上晏卿的眼,笑道:“知道了!”
殊言手里的,除了殊家势力,当然就是白玄景的夜行军!据晏卿所说,五国内除了祁国夜行军还在皇族掌握中,其他四国的早已脱离皇族,当日她以白子洲族长外孙女的身份名扬五国,随之引来各国权势求亲,那些人图的无非就是有可能在“她”手中的夜行军势力。日前白玄景还拿南临与东昭的夜行军令来诱她背叛晏卿,那么,今日殊言能胸有成竹地与贡月谈条件,依仗的当然是贡月夜行军令!
山头聚集的夜行军过多,所待时日过长,殊言必然也有所察觉,所以他的话里,从之前的“国主”变作“主子”,因为这些贡月军,根本不是“国主”的人!
聚兵于此,守备森严,垂涎贡月夜行军,贡月……有人篡权!
“那怎么办?”晏倾君的眉头皱得更紧,即便是篡权那人对贡月夜行军令感兴趣,也不会马上放行,必然会在“解决”掉贡冉生之后。即便是现在放行,也不会容忍这么关键的时候让殊言拖家带口的上山。即便是情况特殊非常,那人妥协,让殊言带人,这种情况下,殊言也会为了所谓的“安全”不带她上山!
晏卿脸上的笑容始终未散,此刻看到晏倾君仰起的可怜兮兮的脸,带了几分得意。
“我就知道,相公一定会有好办法。”晏倾君伸手环住晏卿的腰,脑袋蹭了过去。其实吧,她早就发现,对付晏卿,只要脸皮比城墙厚,多在他胸口蹭一蹭,蹭着蹭着自己想要的东西就有了。
他既然有所预谋地跟在殊言之后,而不是打头阵,谁知道他是不是早就调查过贡月境内的情况,有意为之……如果当真调查过,必然是想好了对策,否则不会贸然上山。
晏卿滑腻腻的眼神在她身上晃荡了一圈,微笑的嘴角莫名的上扬,一手拥住晏倾君,侧身隐入林中。
深山蜿蜒,正在山腰中行走,其实许多视觉盲点,晏倾君第一次到贡月,第一次到这所谓“神山”,完全不知自己在下一个转角会遇到什么,也不知刚刚那群密密麻麻的贡月军,可会当真遍布整个山头,突然从某个角落里钻了出来。但是跟在晏卿身后,她没有太多的忧虑,道不明原因,也不想去深究原因。
晏卿选择的上山之路,居然是一条水路。
晏倾君迷茫地看着眼前一泊碧蓝静如镜面的湖水,再次深锁眉头,不得不承认,局势越来越复杂,便显得她的脑袋也越来越不够用了。世人皆知水往低处流,要上山,如何能靠水行路?
“你不是怕水么……”晏倾君不愿在晏卿面前承认自己完全一头雾水,斜睨了他一眼,变着法子问道。
“我可没说过要行水路。”晏卿微笑。
晏倾君看了看四周,或是郁郁葱葱的草丛,或是高可参天的大树,或是纷乱错杂的岩石,路径不明,崖壁陡峭,除了眼前这泊湖光可照人,晏倾君实在是找不出这地方的玄机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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