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桓引叶扶琉去东边长檐下,两人一个扶栏,一个肘趴在?栏杆上。叶扶琉问,“什么事要和我单独商量?该不会是突然反悔,不想签了?”
“无关屋契。”魏桓的视线往下,注视阳光映照的叶家?庭院。“先和乡邻告辞,再和魏家?告辞,显然决意要走了。我记得你说过?,叶家?的人,从来不信嘴皮子里的言辞,只信实证和时间。”
叶扶琉倒也不瞒他。“做我们?这行的人,谨慎自有好处。这次恰巧三兄在?,换了我家?大兄和二兄,同样会立即搬走的。”
魏桓思忖着,点点头?。“说得有理。搬走之前?,听我再说几句,供你做决断之参考。”
叶扶琉扭头?,乌亮剔透的眼睛直视过?来,“说说看?。”
魏桓便开?口道,“我幼年时,家?中父母兄长皆亡故,祖母不愿在?江宁城里被人指指点点,带着牌位,带着年幼的我,隐居五口镇。”
“祖宅大而荒僻。这两堵院墙,是祖母来之后砌起的。祖宅一分两半,东边居住生人,西边供奉先人。”
叶扶琉一怔,怀疑地上下打?量。“等等。你再说一遍?谁家?祖宅一分两半?”
“听着荒谬。但离别在?即,不得不说。”魏桓侧过?身,平静注视着她,“隔壁宅院,乃是魏氏祖宅。有当年的屋契为证。旧契正在?令兄手里。”
叶扶琉:??
一片黄叶从枝头?飘落,随风打?着圈儿落进木楼,落在?眼睛瞪得溜圆的小娘子的肩头?,魏桓抬手将黄叶拂去了:
“我自京城归隐江南。人人皆知我病入膏肓,药石罔治,所谓‘养病’不过?是名头?好听而已。”
“离京南渡之时,病骨支离,已无生念。徒留皮囊还?在?人世,只想叶落归根,在?祖宅了此余生。”
当年祖母过?世,家?仆遣散,八岁的他被领入京城。一路催促匆忙,临去时只来得及匆匆回头?一瞥,将暮光中的宅院轮廓刻入心?底。
多年后拖着衰败之躯重回故地,曾经居住生人的东边院落久无人打?理,早成废弃荒宅。入眼一片荒芜,心?亦荒芜。
祖母生前?筑起的院墙分隔生死。东边居住生人,西边供奉故人。他心?灰意冷,住在?西边,偶尔登楼,于晨光中默然眺望东边。
魏桓从旧日回忆中惊醒过?来,入眼是阳光下生气勃勃的敞亮庭院,身侧站着微微张嘴、掩饰不住惊讶的小娘子。不知何时又有一片黄叶落在?叶扶琉乌黑的发尾,她居然没察觉。
魏桓抬手又把那片叶子摘去,眉眼舒展,冲她微微地笑了。“还?好你搬来。”
叶扶琉:??她感觉不大好!
“幺娘……”木楼里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呼唤,叶羡春紧张地喊,“幺娘,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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