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平静开口询问道:“很久之前,我就没办法通过结脉血咒感受到你的存在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董色沉默片刻,微微摇头,她问白舒道:“那你发现感受不到我了,为什么没有来找我?”
这回轮到白舒沉默了,那个时候他还在陆静修给他虚构的乌渠之中,再之后白舒一直在为了叶桃凌奔波,他不知道如何回应董色这个问题。
他更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董色。
董色见白舒没有回应,心中已经猜到了答案。她心里其实不怪白舒,她反而有些瞧不起自己。毕竟当初是董色自己选择离开,她做好了孤独死去的准备,却没有办法承担孤独死去的孤独,没有办法放下偷心的坏人。
如果董色是白舒的话,有叶桃凌这样的人相伴左右,她也难保自己不会对这样的绝代佳人动心。如果当初董色没有离开,如果白舒没有见到叶桃凌,那这一切,这结局,会不会被改写?
董色自嘲一笑道:“没关系,你有更重要的事情。”
卑微和人性,在这一瞬间竟被放大到如此清晰。此刻白舒所为就如同秋日画扇,不论他再怎么努力,也再回不到初见之时。
白舒抿了抿苦涩的嘴唇,还是说道:“不管怎么说,后面的这段时光,请让我陪在你身边吧,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白舒初感天地,对大多数气息都有所体悟。他能看得
出来,董色身上满是死气,再没有了一丝生机,可能下一刻,董色就会彻底香消玉殒。白舒能做的,也仅仅是在最后的一段时光里,陪在董色的身边。
面对白舒的承诺,董色没有感动,也没有明着拒绝,她只是淡然道:“顺其自然吧,最后这段时间,我只想随便走走看看,或许会乘船出海。你还是去忙你的事情比较好。”
白舒心头一番话有些难以开口,他沉吟片刻,还是提议道:“我想带你去见见我的师父,在他那里住一段时间,你觉得如何?”
董色松开捂住胸口的手,扶着门框缓缓起身,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道:“要去见萧半山吗?他帮不了我,太虚也不应该帮我这样一个外人。”
白舒扶着董色往屋子里面走,解释道:“是我另外一个师父,我真心实意认可的师父,他住在大华的帝都陵武城,有一个叫做忘月水榭的临水居,春夏二季正赏荷花,也是个让人忘却烦恼的好地方。”
白舒不遗余力的给董色介绍着陆静修的居所,陆静修可是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岐方仙祖,有他在,白舒不敢保证能治好董色的病,但至少能让董色继续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一丝希望,可如果董色真的按照她自己的心意,去往茫茫大海之上,那就真的是覆水难收了。
董色回到屋子里面坐下,面对白舒的提议,丝毫没有动心的模样,只是怔怔出神般地望着屋内昏暗的角落,思绪似乎已经飘向了茫茫大海。
白舒怕自己所言过多,惹董色心烦,见董色没什么兴趣,也就不再继续劝说,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带着董色回陵武城,或者想个办法,通知陆静修来找自己。
当下白舒不再多言,趁着这个难得的时间,静静打量着董色,因为白舒心里清楚,或许董色能陪着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多看一眼,就少一眼。
董色跪坐在床上,双脚斜着露在外面,洁白的雪袜颇为宽松,让她看上去不至于那样瘦骨嶙峋。白舒注意到董色下意识在缩着脚,有些畏寒的迹象。白舒也顾不得此刻的不合时宜,他用手捉住董色一双小脚,握在手心里摸了一把。隔着雪袜白舒都能感觉到董色双脚的冰凉。
董色被白舒握住小脚,刹那间羞红了脸,动弹不得。
白舒用双手给董色搓了搓脚心,又拿过一床厚厚的被子给董色盖上,这才急匆匆的拎着水桶出门。不多时白舒拎着水桶回来,衣袖被河水浸湿,裤脚也沾了一层露水。这模样反倒看得董色有几分心疼,又隐隐带着感动,她猜到白舒想要做什么,这是一种久违的,心有灵犀的感觉。
白舒熟练的生火烧水,又趁着水开的功夫对董色柔声安慰道:“稍等片刻,我给你烧点水,你泡个脚再休息。”
其实对于女人来说,甜言蜜语固然重要,但远远不如实际行动来得更有力量,更能让人放心,让人心甘情愿、死心塌地的把自己交付出去。
或许对于白舒而言,最好的做法就是闭上嘴巴,多为董色做些事情,就像他为叶桃凌所付出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