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偶尔才翻我的牌子,就算翻了,也不会来看我。”
“可你不是不想让皇上来看你么?”
“你不觉得我凄凉难耐。”
“我觉得你是心想事成。”
简单的交谈之后,我见她身后的云絮散了,气氛又回到了这个人来人往的钟粹宫。我看见一个不懂事的小太监拿着扫帚走过来说:“小主劳烦让一下,我扫扫这儿的雪。”
她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很生气,但也似乎不打算跟我计较,然后一字一顿的对我讲:“一个女人,一个二十岁的女人,膝下无子嗣,身旁无夫君,我夜里除了数冰冷的墙砖,还能做什么?”
“第一,紫禁城冬日里有碳敬,不冷。”
“我心里冷。”
“第二,钟粹宫每天晚上有和嫔的舞会;延禧宫有牌局;景仁宫愉妃在拼酒;慧嫔在永寿宫下棋,宫里人从来都热闹,怎么心里会冷?”
“我没有知己。”
“祥贵人听了这话会伤心的。”
“哎呀!”她急得一跺脚,我很少看见她这么着急的样子:“夜晚凄苦难耐,没有男人的女人怎么叫女人?”
“可你不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没行过周公之礼吗?”
说完我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嘴。
没想到跟她一番争执,还没打听,张口就把要紧的东西说出来了。她听见这话也是一怔,脸一阵红一阵白,又是气又是恼,过了不一会儿,我听见刺啦一声,她那把宝贝的白团扇被她活生生戳出一个洞来。
“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听了着急的喊,不过是低声喊,看来她的确怕人知道。
她这么一问,我不能不答,可我也不能告诉她我最近老打听她的事儿,便故作神秘的开口道:“天下无有不透风的墙。”
她快走几步靠近了我,拉着我的袖子道:“瑾妃,好兰儿,你我一同进宫,算是有交情的,你且告诉我你哪里听来的?”
见我满脸为难之色,她以为我不肯说,谁知道只是我没编好。她便对我道:“你若告诉我,我也答应你一件事。”
她既然都说到这个地步,我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姐姐莫慌,我只想知道,你如今也侍寝许多次了,怎么做到还是个完璧之身的?”
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便点点头,只是对我道:“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去其他地方说。”
绕了许多弯弯角角,我们到了北三所的一处小院,此处空旷荒芜,陈年未曾打扫,里头灰尘积了满地,旁边还有个半人高的枯草丛。她绕进一个院子里,这才放心的看着我,先对我道:“你先说你从哪儿知道的?”
我还未编好,只得强作镇定对她昂起头:“你先说,是你问我的,你得先有些诚意。”
她点头道了一声好,便对我说道:“这件事得从入宫那一日说起,那年我入宫,位分高一些,便第一个被翻了牌子。我早在入宫之前就听闻宫内倾轧严重,便也早早做了打算,若是有朝一日会跌落云端,倒不如从来未有过皇上的宠爱。因此我在凤鸾春恩车里,便准备一样东西,打算借此来避免皇上的宠爱。”
“你该不会带了把刀吧?”我大惊失色:“这可是弑君的大罪啊!”
“不是,是一本佛经。”
“佛经?”
“嗯。”平贵人点头道:“我当时借口说,我幼年时身体不好,拜过一个师父,师父老人家刚刚过世,膝下无儿无女,需要有人超度,我便是那个唯一能够超度她的人。”
“然后呢?”
“然后皇上就说,一片孝心,值得支持。”
“再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