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夫人不理他,自顾自地扯着谎,“次辅家的,哦,他家不合适,他家那嫡女据说已婚约了……”眼睁睁瞧着自家儿子愣住了,心下了然,瞬间拐了个弯,“不过他家还有一女,是已故的那位夫人留下的。”
崔时桥垂着头不吭声了,崔夫人心道你倒是反驳啊,合着还真是这一位啊,她正了正身子,“似乎叫若华,据说已有人家相中了她,快要去提亲了,就看她愿不愿意了,想来是我们与次辅家无缘,还有刘家的姑娘……”
“娘亲,我累了,改日我们再谈此事吧。”崔时桥扶她起身,送她出门,崔宣平自动跟着出去了,崔时桥掩了门,回身靠在门板上,瞧着颇为失意,又有些焦灼。
“他肯定该伤心了。”崔宣平扯着崔夫人走了一段路,“没必要说有人去提亲,我们确定了是谁就成,我明天就请媒婆登门,跑在别家前面,肯定一说就成。”
众所周知,次辅进了文渊阁不假,但他年纪大了,能用的门生又少,就一个儿子还被惯得不成器,如今也没在朝堂做事,等他退下来,温家必定比不上现在,崔家虽没进文渊阁,但崔宣平与两个儿子都在朝堂,何况崔时桥顶着状元头衔已做到了郎中,前途不可限量,无论让谁看,对于温家来说,这都是一门好亲事。
没成想,崔夫人先摇了摇头,“温若华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
崔宣平一惊,“这是为何?”
崔夫人皱了皱眉,“那姑娘我也见过几次,面相生得招人,光面相便罢了,她那举止……”
约莫两年前,也是个春天,崔夫人在秋水阁参加宴会,春日开宴是历年来的传统,因为天好景好,大小宴不断,诸位夫人常带家中儿女前来,其实也是变相的相亲宴,崔夫人那时着急崔时桥的婚事,也带了崔时桥去,指望他能看中一个,好早早成亲。
那日,崔夫人有事出了阁,小径边,春花严密之中,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依稀还有道男声,男声太模糊了,她没听清,而后意识到不能多做停留,遂匆匆离开了,离开时余光只瞥见姑娘的一方裙角,后来她瞧见了同样的裙角,在温家那个娘亲早逝的嫡女身上。
崔夫人知道自己撞见了不能说出口的事,两年过去了,她没和任何人提过,只在今日和崔宣平解释一下,崔宣平听罢长大了嘴巴,“那咱儿可真该伤心了。”
崔夫人烦躁地想打他,“闭嘴!”
眼瞧着春日宴就又要开始了,她势必还要带崔时桥去,心里希冀着崔时桥能忘了温家姑娘,瞧中旁的姑娘。
却不知自家儿子已经失落地趴桌子上不吃不喝了,入夜后索性直接上床睡了,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了,第二日精神不济地醒来,去吏部做事,被温在卿瞄了一眼,温在卿心里骂了一声崔宣平,年轻人的感情问题处理不好可是要出大事的。
哪里知道崔宣平是有苦说不出,他想劝劝儿子放弃温家姑娘,又无从开口,愁得来回转圈,崔夫人也骂了他一声,“别搁我眼前转悠,明天休息,我带桥儿去参宴,他会相中其他姑娘的。”
第二日,秋水阁开春宴,崔夫人收拾一番,硬是拉着崔时桥去了,及至地方,温家已到了,崔时桥只瞥了一眼温若华,出去和年轻公子们说话去了。
崔夫人难免多瞧了几眼温若华,一堆姑娘里,温若华是最惹眼的,她的穿着虽远远比不上她的嫡妹,奈何面容精致,身材出挑,远远一望,亭直窈窕,十分养眼。
崔夫人心想,我儿子眼光就是好!
想完觉着不对,她应该是来打消她儿子的念头的,赶紧去瞧其他的姑娘。
这时候,温夫人带着女儿温若昕过来说话,温若华不知何时已不在阁里了,崔夫人应付温夫人几句,见温夫人句句不离崔时桥,心下诧异,难不成这位夫人有意结亲?随即意识到,温夫人即便要结亲,也是要崔时桥和温若昕结,但不管是温若华还是温若昕,她都不会同意的。
眼前这位温夫人是续弦,温若华的娘亲去世了,她才进了府,进府生了一儿一女,女儿便是温若昕,听闻温府妾室多,温夫人惯会使手段,也时常搓磨温若华,这与崔家大为不同。
崔家成员简单,只有崔家父母,崔家哥嫂及其他们的一对儿女,还有崔时桥,向来和和睦睦的,没什么糟心事,日子过得也极为舒心,约莫正是因这,再加之崔时桥相貌身世能力在京中公子中也拔尖,不少夫人都过来和崔夫人说话,但崔夫人一心找个和她家情形差不多的,到头来没寻到一家如意的。
正欲偷偷问崔时桥有无看中的,一错眼,不知儿子去了哪里,她出了阁里往小道上走,正瞧见自家儿子躲在一棵树后,几步远温若华与一位公子对面而站。
崔夫人脸色一沉。
崔时桥没察觉,紧张地恨不得抱住树,那年轻公子的声音清晰地传来,“若是表妹真愿意,过几日,我便着人登门提亲。”
温若华一时未拒绝,崔时桥手指不禁抠起了树皮,发出咯吱声音,引得温若华就要转头望来,崔时桥落荒而逃,与崔夫人打个照面,伸手将他娘也带走了。
崔夫人气得:“……”
你就是再喜欢她,我也不会同意的!
两人走远,那年轻公子没注意这边,神情难过地说,“表妹,你先前明明拒绝了我,何苦再让我说一遍?”
崔时桥的身影消失在温若华眼里,温若华转过一张冷艳的脸,“我让你说,你便说?”
年轻公子:“……”
温若华转身就走,年轻公子追上来,“表妹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