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只要一成分红,也确实算不得多。诸官署觉得咬咬牙也能忍,便有人问七娘:“那签了契书,你就会把菜谱给我们吧?”
七娘眨巴眼,一脸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给你们,这是我阿耶的。”
赶在众人暴躁之前,她又跳下凳子:“不过,我家有几位出师的掌勺,这些菜他们都会做,每月只要三贯月银,很好养活的。”
七娘说着回头吆喝一声,阿寻便带着几个病坊稍大一些的孩子走了出来。
这段日子,七娘要找会厨艺的孩子特训,阿寻便把病坊这几个常烧火做菜的人喊了过来。这些郎君娘子们跟着七娘做事,已经养胖了一圈,举止又大方得体,不比贵胄人家里用的掌勺厨娘差。
七娘立在这些人身边,一脸骄傲道:“中书省每日的饭食,就是他们轮流做的。诸位今日回去,好好考虑吧。”
说完,她就关门轰人离开了。
阿翁说过,最好做的生意,就是编织一张精美的大网等对方送上门来。
这叫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兴庆宫,南熏殿。
今年春耕之事进展神速,因为七娘在绵州的主意,整个关中也都跟着落了实惠。
李隆基惬意地斜靠在软榻上,刚处理完最后一波琐事,打算歇息片刻,就去武慧妃那处用晚膳。闭目不过一盏茶的工夫,高力士便小心踱着步子进来了。
他穿着贵气,比起当朝宰辅也不相让,但在李隆基面前却十分谨小慎微,姿态放到尘埃里。
高力士跪在榻边,轻声道:“三郎,御史台诸位御史求见。”
御史台由御史大夫主掌,两位御史中丞做副手,是一个独立于三省六部之外、神秘又霸道的组织,堪称大唐最高检察院。
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怠慢这帮人。
李隆基翻个身:“来的是哪个院御史?”
高力士垂眸:“台院、殿院数位御史都跪在外头了。”
陛下闻言,登时变成了高低眉,撑起身子,探出脖子往外头望了一眼。
不怪他紧张,御史台下设台院、殿院和察院三院,外头少说跪了十几人,这难道是约好一起来了?
御史天团登场,整个朝中怕是都得鸡犬不宁。
他有些头疼地命高力士请诸位御史进来。
君臣见面,南熏殿便显得有些挤了。
李隆基一手扶在龙椅之上来回摩挲,望向这次领头的台院侍御史:“诸位爱卿今日来,所为何事啊?”
领头的御史姓崔,撩起袍子跪地道:“陛下,臣等状告三省六部不敬天子,蔑视天恩。”
这罪名可太大了。
李隆基只能从喉间挤出俩字:“何故?”
崔御史开始告状:“陛下有所不知,上朝官员们‘廊下食’的规制为每逢正月十五、三十赐糕糜,三月初三加煎饼,端午赐粽,七月初七赐斫饼(手切饼),重阳加糕点,十月初一加黄米羹……如这般种种特赐,本是陛下爱臣恤臣之心,昭昭日月可鉴……”
李隆基听得头大,没想到御史台的老头儿们研究“廊下食”这么细致,还记得这么清晰!
他挥挥手,扬起下巴示意:“御史说重点即可。”
崔御史跪地,深深一叩首:“如今在长安各官署小食堂内,这些特赐之物已然不再特别,他们甚至还推出了许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新菜样,奢靡之风,乃是对陛下您极大的藐视!老臣与御史台众位同僚,绝不能容许这样的状况发生!”
李隆基听明白了。
这是抱怨他给御史台的太少,福利还没有底下的官员好,老家伙们撂挑子来了!
在崔御史的带头下,台院和殿院几位御史也跟着跪了一排,堪称全大唐最硬气的群体要饭活动。
李隆基有些好笑又好气,忍不住伸手点了点殿前这一排老东西。
“朕瞧着台院和殿院的诸位侍御史是都来了,怎么不见察院的监察御史,他们没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