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京城小报来客约定的时间,是第二天早上。
傅文钰对此非常重视,第二天一早就出发了,然后他和略有些紧张的张掌柜在开元书坊等待了近一刻钟,对方便在一位杨姓书生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来客姓宫,是一个留着短须的三十岁左右男子,或许是这位宫文斌宫书生自幼在京城长大的关系,看起来有些倨傲,但好在语气还是平和的。
“宫某听闻柳州小报在短短的一年间,卖出去的份数便往上翻了三翻,实在是好奇得很,所以便来见识一下。“
“肖贤弟说,这都是傅先生你的功劳?”
“不敢当,”傅文钰谦虚了一下,“我也就是写了几篇话本罢了,柳州小报能有现在的成就,该归功于杨先生及肖先生等人。”
事实上他也觉得,自己只是出了一个主意而已,功劳有,但没有很大。柳州小报现在能发展到这么大,不但柳州及下辖十二县有卖,临近的江州、安州等地也有卖,其他过路的商人也会买一些回去,更多的是他们本身的能力。
尤其是中途能够果断‘改版’,加量不加价,这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但傅文钰没想到他的谦虚竟然被人看低了。
那位陪同进来的,同样来自柳州小报,原本脸色有些臭的杨书生忽地放缓了语气道:“不错,你还算识趣。柳州小报是我等的心血,能有今日之功亦花费了我们不小的精力,我等自是居功甚伟,不容辩驳。”
傅文钰:“……?”
啊,这人说话怎么怪怪的……
但没想到后面还有更怪的,这位四十余岁的杨书生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以一副长辈的口吻开始了长篇大论,“你的话本虽然不错,但用词古怪,无典无故,也就只有那些识字不多的人才会喜欢。须知话本如文章,当讲究用典、寓意深刻,让人一读便有震耳欲聋之感,如此才是一篇好文章、好话本。”
傅文钰:“……”
他的表情冷淡了下来。
眼前的这位杨书生,如果他好好地说‘你的话本太过于白话了,应该加点寓意深刻的内容’,那傅文钰会谢过他的提醒。但现在却以这种高高在上的口吻贬低他的话本,就让他高兴不起来了。
好在能让京城小报派来‘出差’的,不会是那种不懂得看人脸色的家伙,那位宫文斌见状忙打断了杨书生的话。
“杨兄此言差矣。”
“话本可不是诗词歌赋,亦不是文章啊。”
“在下倒是觉得,傅先生的话本通俗易懂,只要是识字便人人可读。而即便是不识字那也能够听明白、感兴趣、能记住,如此才是好话本。”
说到这里,他还玩笑般地补了一句,“若傅先生的话本不好,那我又为何会来此处啊?哈哈哈不瞒傅先生说,你的三本话本我都已经拜读过了。”
“那本《真假少爷》让我认识到了世间竟有如此恶毒之人,胆敢偷梁换柱、李代桃僵。我还听说你们柳州的唐员外便是受害之人?好在传闻里他最后把孩子找回来了,不然可真是一件憾事。”
傅文钰的表情缓和了下来,点头道:“不错,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们父子,而罪魁祸首也已伏诛。”至于那对姑嫂,也不知道被唐员外送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是没有消息传出了。
“大善。”宫文斌赞了一句,然后又道:“至于第二本《神眼传奇》,就更让人惊讶了。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在下临行前通过在邸报那边的好友得知,朝廷已经下旨褒奖了陈县的那位慕大人,想必他年底就要升官了。”
这事傅文钰及张掌柜还真不知道,那位杨姓书生也应该没听人说起过,所以三人都先后惊讶出声。
“真的吗?”
“那真是太好了,慕大人是一个好官。”
“这这这,如此简单就升官了?”
宫文斌当然不会在这种地方说谎,确认道:“不会有假。”
说完这话,他还转头对张掌柜笑道:“其实我这次来,还想问一问贵地还有没有这两本话本,临行前我的几位好友对这两个故事都很感兴趣,让我给他们捎上几本呢。”
张掌柜马上让张二拿了几本过来,“之前印的都卖完了,但因为后来陆续有人询问,于是我便让人抄了一些。”
说完了这些,宫文斌又转回了正题。
“傅先生你的话本,京城的百姓们也很喜欢。之前曾有商人采买了一些,卖到了京城的书坊,很快也都卖出去了。”
“所以我这次来,除了要询问《重生之藏宝图》这篇话本是否已经写完,傅先生能否同意让我们京城小报也印上之外,也想问一下你们的这个精装版,还有普通版,以及预定、周边等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宫文斌自诩看过不少话本,一般的都入不了他的眼。毕竟他住的地方不是柳州而是京城,是天子脚下。京城不但百姓多,读书人也多。尤其是三年一次的会试,那才华横溢的年轻人是一茬一茬地接着来。
其中有些举人甚至是京城的官员们钱花完了,顺手写一本话本,亦或者画几幅画卖银子,那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而即便是家里有钱,也有人喜欢写一两篇话本或是幽默的文章放松一下读书的那种紧绷感觉,亦或者干脆想要人追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