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之日到,一大清早,便有官差入了二皇子的宫室,准备押送上路。二皇子在宫外处处留情,宫内却只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在二皇子和容沁玉还在挣扎拖延时,侧妃柳氏已经起身,主动戴上了刑具,看向曾经真心相待的表哥低三下四的模样,只想冷笑。“本殿下是二皇子,你们放肆!”二皇子用力地推开拿着刑具靠近自己的官差,伺机想要往外冲,还没抬腿,便被人一胳膊拦击腰部,跌坐回去,干呕不止。“本殿要见皇上,他是本殿的弟弟,不可如此乱长幼之序!”无论二皇子咄咄逼人也好,还是摇尾乞怜也罢,负责扣押他的官差都没有半分动容。为苟全自己的性命,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二皇子做的这件蠢毒之事,已经闹得满城皆知,贩夫走卒对他都只有唾弃可言。相比负隅顽抗的二皇子,容沁玉要镇定一些,不过也是在扯大旗。“当朝户部尚书是我的父亲,永宁郡主是我的长姐,还有永宁侯府父亲会来救我的,一定会来的”夫妻二人如此纠缠半晌,让领头的官差渐渐失去耐心,正要让手下人直接拖出宫,忽见穿着二品官服的人朝此地走来。领头的官差心下疑惑,但面上不显,上前行礼,“容大人怎么来了?押送犯人场面不好看,大人您还是回避为好。”“本官来是有几句话要说”容束没了平日的官腔,面容似乎格外灰败,摸了摸腰间,扯下压官服的玉佩扔给了官差。“陛下已首肯,只几句话的功夫,还请诸位稍候片刻。”领头的官差捏着玉佩,思忖片刻,笑着让出了路,但没有让自己人退出来,只是站在门口,稍微给了容束一个说话的方便。一见容束露面,不光是容沁玉,就连二皇子都情绪激动起来。容沁玉还没开口,二皇子已经手脚并用地上前,高喊起了岳父,“岳父,岳父大人,您是来救小婿的吗?”看着曾经风度翩翩的二皇子如此模样,容束的神情也十分复杂,只觉得自己当初以为二皇子有机会夺得皇位,简直是瞎了眼。他没理会二皇子,而是将容沁玉拉到一边,不等容沁玉满怀希望的开口,便一句话,让她的心沉入谷底。“今日我来,是告诉你一声,容家族谱已除去你的名字。若你还念着容家养你这么多年的恩情,到了流放之地,莫要再攀扯容家一句。”容沁玉才堆起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睛圆睁,满目的不可置信。怔愣半晌,容沁玉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容束的衣袖,泪如雨下。“父亲,女儿知错了,女儿当初不该不听您的话,不该抢走长姐的婚事,求父亲不要放弃女儿”“你既知错,难道仅仅认为,只错了这两件事吗?”在御书房内见到的人听见的事,摧毁了容束身为父亲对于一个女儿最后的慈爱,他现在看着容沁玉的眼神里,只有厌弃和惊怒。容沁玉被容束的眼神盯得下意识松开了手,她想起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还心存侥幸,认为容束不可能察觉。“女儿,女儿不知道父亲在说什么”容束见容沁玉死不悔改,连道了几声好,“你不知道,那我便一桩桩一件件说给你听。”容束看了一眼一旁的二皇子,指着他道,“未出阁便与人私通,竟还买凶杀人,萧家可是你的母家,死的是你的外祖母外祖父!”此话一出,容沁玉的脸色变得煞白,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自己的掌心,却还嘴硬,强撑着辩解。“我没有私通!是二皇子,都是他强迫的我!什么买凶杀人,有证据吗?”话音刚落,一朵带血的珠花被容束扔在了容沁玉的脸上,而后挂在了容沁玉的衣领上。容沁玉眼皮颤抖,僵硬地低下头,看见了那朵熟悉珠花上的干涸血迹,仿佛看见了外祖母慈爱的面容,尖叫一声,将珠花扔得老远。这朵珠花,是萧家祖孙离开容府前,萧家表哥亲手从容沁玉头上取下来的,作为交换,将传家的玉佩给了容沁玉做定情之物。萧家祖孙和容家定下娶容沁玉为萧家媳妇儿的婚约,返回岷州的途中,路过二皇子母家所在的州城,不幸遭遇山匪,萧家老祖当场身亡,而萧俊重伤掉下悬崖,因此躲过一劫。萧俊伤好后,想要寻容家相助,为横死的祖父祖母讨回公道,那朵定情的珠花,他日日不离手,好不容易返回京都,却只闻心上人已嫁给二皇子的噩耗。他为此伤心欲绝,却有人寻到他,告诉了他祖父和祖母横死的真相并非山匪所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要想人不知”容束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从小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女儿,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除非己莫为。”容束离开后,官差们不再耽搁,强行给剩下的人戴上刑具,所有人用粗麻绳捆扎连接,在官差的推搡提醒中,终于离开了这座古老而无情的宫殿。因为犯人从前都是些身娇肉贵的,脚程不快,临近午时,才到京郊。春雨霏霏,浸湿了前行的路,官差们看了一眼雨势并不大,没有让他们停下躲雨的意思,继续催促着向前行径。路过一处山脚时,官差们忽然停住脚步,互相示意了一眼,不知从何拿出早备好的布袋,将犯人的头结结实实地罩在其中。“你们干什么!先帝下令是流放,难道你们想——”忽然眼前一黑,二皇子惶恐之下,却是最先预感不妙的,但才叫嚷了半句,便被人击晕,不省人事。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冰凉刺骨的井水泼在二皇子的脸上,让他瞬间惊醒。苏醒的第一反应是后脖子处传来肿胀的疼痛感,然后下一秒抬头,看见了一张明媚如花,见之难忘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