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丧仪已毕,国不可一日无君,四皇子姜询,蒙先帝遗诏,继承大统,改元顺天,尊先帝惠嫔为太后,有子嗣的妃嫔等择封太妃。先帝子嗣,除大皇子、二皇子已被贬黜为庶人,五皇子被封睿亲王、六皇子被封康亲王,公主按其母妃位阶各受封号,出宫开立公主府。先帝姊妹中,较为特殊的平阳长公主加封为平阳大长公主,另受从一品凤阳大将军,位同从一品武官骠骑大将军,执掌镇北军。除了皇亲国戚,受先帝倚重,又于新帝有恩师之情的赵国公,因尚公主不得任实职,因此姜询加封其虚衔正一品太师,特赐议政之权。此前在镇北军中立下战功,尚未得封的,也按功领赏受封,原从三品怀化将军钟衍舟,加封为从二品镇军大将军。从四品归德中郎将苏贡安则被调至御林军,任御林军统领一职。赵国公之女,淑和郡主,和她的姨母一般,成为了澧朝少有的女武将,领从三品凤武将军一职,执掌凤阳军。而最令人想不到的封任,是此前不知何由,假借钟家旁支之名的永义侯。原本位任从三品归德将军的他,摇身一变,从武官变成了文官,还直接领受文官之首,正一品的首辅之职。其余人的加封没什么争议,但弹劾永义侯任首辅一职的折子,在姜询即位的头一日,便堆满了他的案头。其中不乏苏贡安等嫉妒永义侯之流,或者是世家大族,想要争夺首辅之位,想尽一切说法企图成势压迫姜询改变想法。但一个消息,在京都传开,很快改变了这一风向。永义侯择良辰吉日,聘宁安公主为媒,向容家长女,永宁郡主容晚玉下聘求亲,听闻聘礼如流水一般送入了容府,仅是表面看得见的,都华贵到令人咂舌。京都人人皆知,永义侯此前还有一化名为迟不归,曾以状元身和永宁郡主定下婚约。如今改头换面,再续前缘,容束一想到如今迟不归的爵位和官职,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当即就点头应允了这桩婚事。而永宁郡主,有先帝口谕,可自择夫婿,未婚夫亡故时,她的痴情事迹流传甚广,如今得偿所愿,自然也是点了头。这段颇富传奇色彩的良缘,让永义侯和永宁郡主成了京都时下最受热议的人物。而原本不满永义侯任首辅一职的出身世家的官员,看在永宁郡主的面子上,将弹劾的奏折又撤了回来。御书房内,顺天帝姜询从成堆的奏折里挑出来了几个,扔给了坐在一旁的迟不归。“喏,骂你的,之前有这么高,现在就这么几本了。”迟不归只看了一眼封皮,并未打开,笑了笑,“想来是苏统领的手笔,陛下慧眼如炬,自然不会妄信谗言。”两人如今虽然身份不复从前,但相处之时,话语间却依旧存了几分友人间的调侃。姜询对奏折里的内容,倒背如流,斜睨了一眼迟不归,似笑非笑。“这苏贡安,也就能守守宫门了。一开始让人骂你,还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最后无计可施,还以你国丧下聘为由指摘。”澧朝旧例,皇帝驾崩,国丧一年,一年内禁止宴乐婚嫁,以示哀悼。但为人口计,婚嫁一事,除了出嫁婚宴,前面的流程并没有明令禁止。姜询吐槽了苏贡安,却又道,“不过,你也是急了些,不过一年,大可以等国丧结束再下聘,也免得落人口实。”“陛下教训的是。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臣也是遵循天性而为。”迟不归淡定地回答,面上半点认错的意思也没有。他如此厚脸皮地承认了自己的心急,倒是让姜询不知道再损他什么了,心里自嘲一笑,自己还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现在想想,自己当初在迟不归和容晚玉还没有什么的时候,便出言调侃过二人的关系,如今倒也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了。尽管心中复杂难言,但姜询心里也明白,容晚玉爱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迟不归。即便没有迟不归,以容晚玉的志向,也不会愿意嫁给自己,一生都困在这方寸之地。“你呀,都是沾了人郡主的光,才少了那些弹劾你的奏折。”姜询最后还是拈酸地吐槽了一句,然后拿起另一份奏折,打开一看,十分没有君王气度的翻了白眼,又扔给了迟不归。“你瞧瞧,又是来催朕选妃的。这些老家伙,只等着把他们家的女儿妹妹的,往后宫里塞了吧。”迟不归这回打开看了一眼,也不怪这些大臣眼热心急,毕竟他们这位新帝,继承皇位前,宫里连个侧妃侍妾都没有。如今把自家的女眷送入后宫,得封后位的可能性极大,自然是换着花样地催促姜询选妃。“陛下若不愿意,大可以国丧为由,拖上一年。”虽然迟不归知道姜询不想选妃存了一丝在他看来痴心妄想的私心,但身为人臣,给皇帝排忧解难是他的职责所在。姜询拿起毛笔,写下拒绝的理由,但依旧紧皱眉头,“也不过是缓兵之计。”“既可是缓兵之计,也可是陛下施行新政的良机。”迟不归轻言提醒了一句,一副全盘在握的模样。“先帝改田制一事,中道崩殂,如今陛下想行新政,便可由此开始。世家大族,囤田最重,既想自家出个皇后,自然得像陛下聊表心意才是。”两人还在青州求学时,便畅谈过种种关于国事的设想,如今一个已是天子,另一个位极人臣,让当初天马行空的设想,有了落于实际的底气。姜询闻言,愁绪不复,反而笑得像只狐狸,拿出一张白纸,在上面落下一个姓氏。“晏相言之有理,依朕看,这欧阳家就不错嘛,可为改田制之首。”迟不归闻言,又看了一眼手里那张催姜询选妃的帖子,落款之人正姓欧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