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着干吗,还不下来找!”炭化的干尸较之常人的体重要沉上许多。我别过脑袋朝它身下张望,除了压厌的符文再也没找到其他带有文字的物品。正在泄气之际,戴绮思忽然喊起我的名字。她趴在棺材边上,指着我怀中的粽子说:“有了!有了!裹尸布上有地图!”我心头大喜,忙招呼虞子期下来为大将军“更衣”。
“来不及了,等咱们把它剥下来,洞口早就堵上了。”虞子期来到我边上,扛起干尸那个豪情万丈,甭提多威武了,“时间不等人,看来只能委屈大将军跟哥儿几个走一趟了!”
戴绮思的电子表适时响起,我一看别无他法,只好应了虞子期的馊主意,带着克驽多大将军的遗体返回地面。仔细一想,我们几个当了小半辈子摸金校尉,可盗取尸体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干,心中难免紧张。因为业
务不熟练,在搬运过程中遗骸多次遭到碰撞。通道太窄,虞子期背着大将军,多有不便。换我背着大将军的时候,心中充满了愧疚,生怕他老人家一生气忽然诈尸,对着我的脖子啃上一口。
好在尸体裹得严实,一路未曾出现意外。我们回到沙质层的盗洞口,一抬头就看见老揣板着脸蹲在洞口。他见了我们,二话不说将绳索丢了下来。戴绮思和虞子期先后返回地面,我背着大将军实在吃力,险些被堵在洞口。老揣见我们平安归来,又开始抹眼泪,他张开双臂准备给我拥抱,半道上脸色唰地变了,指着我背上的粽子大喊大叫。虞子期笑他没见过世面。我安慰老揣说:“能不能找到梓牙古城,全靠他老人家。你别怕,粽子不吃人。”
朝阳翻过金色的戈壁,一如既往地爬上了天空。冻结的沙土很快垮了形,盗洞随即消失在漫漫黄沙里,没有留下半点痕迹。我们四人围坐在帐篷里,对着面前的千年干尸一阵发愁。
现在的情况,肯定不能带它回绿洲,目标太大了,藏也藏不住。可野外作业条件简陋,如果在这里打开粽衣,难保尸体不会受到损坏。我在地
上铺了一张毡毯,将大将军的遗体恭恭敬敬地摆在中间。
虞子期打开背包,取出覆面玉片,一一列在毡毯边上。“咱可说好了,老子这次没动群众一针一线,他身上那些花哨玩意儿都在这里了。”
“觉悟忒高了,我怎么觉得有猫腻。”
“老余,你这么说我可太伤心了,咱们多少年的兄弟了,你还不了解我?”
“我太了解你了,藏了什么好东西,掏出来大家瞧瞧,别小家子气。”
“真没有,不信你搜。”
“我不搜,有种掖一辈子。”
“你这人怎么越来越没劲了。”
老揣盘坐在一旁,生怕我们吵起来。戴绮思解释说:“别理他们。臭毛病,习惯就好了。”
她一口气干了半壶水:“按程序来,先把背部的地图拓下来。至于裹尸布上的经文,等运回实验室再说。”
“绮思学妹,咱没那个闲工夫。现场脱吧!大将军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跟我们这些晚辈计较。”我担心米信丰带着考古队返回绿洲,一心想尽快解决问题。
戴绮思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她犹豫了一阵儿,最后开口说:“米信丰来回要花三到四天的时间,我们起码还有两天用来准备,情况大家都看见了,拓印和修复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最低限度也得准备一个独立封闭的临时操作间。”
我对考古研究没经验,但也知道出土文物很容易氧化受损,戴绮思所言非虚。依照我们目前的条件,八成信息没弄到手,尸体就已经烂了。
我绞尽脑汁思考着瞒天过海的办法。昨天夜里出来的时候,根本没做过再回秋心泉一号的准备。虞子期他们大张旗鼓地带着木料和水源出了城,现在回头,肯定会遭到盘问,搞不好还会被搜查。想想那些比石头还硬的兵蛋子,我脑门顿时大了一圈。
我盯着干尸发愁,一阵脆耳的驼铃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起来。虞子期探出头,很快缩回来报信:“惨了,是商队,直奔咱这儿来了。”
老揣愣了,指着满地盗墓工具问怎么办。“别慌,还有一段距离,东西收拾起来。想办法跟他们一块儿进城。”我整理衣帽,戴上王八镜,挂起英吉沙小刀,翻身上了骆驼,迎着商队笔直地骑了过去。
我远远地冲他们招手,头顶白纱的商人吹起了象征友好的牛角号。经过对方允许,我大胆靠近驼队。这是一支拥有三十匹骆驼的大商队,队伍浩浩荡荡拉了十来米的距离,另外还有两辆大卡跟在屁股后头。领头的中年人询问了我一些情况。我扯谎说自己是科研队的先头兵,正在勘测地形。他瞧见了我腰间的弯刀,竖起大拇指夸我识货。我趁机与他攀谈起来,这才知道昨天起了一场大风沙,商路已经封闭,他们出不了关,
只好折回来等老天开眼。我顺着他的话头接了下去,很快取得了领队的信任,顺理成章地搭上了回程的顺风车。
天刚亮,换班的卫兵睡眼蒙眬,沿途的摊贩尚未出工。我们进了城不敢再回小酒馆,而是轻车熟路地摸进了米信丰的家里。这个主意是老揣出的。他说小龚同志既然是做考古研究的,那家里一定有工具,再怎么样总比我们在外头瞎转悠强。我们都觉得这个提议有道理,也没多想,扛着藏有干尸的毡毯,一头扎进了米信丰同志的破瓦房。在戴绮思的指点下,清空了米信丰的工作间,用塑料布和窗帘搭建了一个临时工作间。最值得高兴的是,从米信丰的床铺底下找到了一台保存完好的海鸥牌相机。
“找不到镊子,要不用筷子凑合一下吧。”我翻箱倒柜地按戴绮思列的工具单到处搜刮可用的代替品。“剪刀和放大镜都有,酒精灯见底了,还剩半瓶白酒你看管用吗?”
戴绮思脸都白了,她看着满桌子简陋得近乎可笑的生活物件,无奈地指着纸笔说:“来两个人,一个打下手,一个负责记录”
虞子期面露惧意:“干什么都行,就是别让我搬豆腐块。不信你问问老余,在部队那会儿老子最烦的就是默写和背诵。你前脚说完,我后脚就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