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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幸运(第2页)

“你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态度坚决,不愿跟神父去医院,“告诉我,我祖父到底怎么了?”

听到“祖父”二字,我的心跳跟着漏了半拍。戴绮思的祖父,那是鼎鼎大名的搬山道人鹧鸪哨,据闻多年前早就寿终正寝驾鹤西游去了。尤塔镇之行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就是为了给老人家扫墓,戴绮思忽然搬出这么一句话来,我着实疑惑不解。

马克神父蹲在她面前,对着空气画了一个十字:“太可怕了,一切都太可怕了。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总之你的伤需要治疗。”他回过头来恳求我,“劝劝她吧,你们不能这样伤害自己。”

“外面那些人还在找我们,现在去医院一准被逮。你这里有急救包吗?实在不行,剪刀、针线、酒精、干净的布条,随便找两件过来。”我瞧戴绮思的意思是打算抗争到底,考虑到外边的情况,确实不适合贸然行动,眼下能替她处理伤口比什么都重要。

“地窖里有医疗箱,”戴绮思指着墙角的行军床说,“这座教堂历史悠久,南北战争时期曾经收容过不少人。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探险,你找找,床底下应该有我们要的东西。”

老神父快被我俩气炸了,老头子鼓起腮帮子,跺脚道:“上帝啊,你们这两个疯子。”

掀开小床,果真看见一排收纳架,可惜架子上积满了灰尘,空荡荡的什么都没剩下。

“哼,”马克神父瞪了我们一眼,“什么年代了,谁会把急救包藏在那种地方。你走之后,我对地窖做了改造。”他说着打开了墙上的橱柜。

里面除了他说的药品之外,还有桶装水和压缩饼干。看日期都是最近三个月内的物资。老头子丢了一卷绷带给我,然后熟练地为戴绮思做了缝合处理。

“没想到还是老军医,失敬失敬。”他手法精准,一看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军医。

我给自己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然后坐到了戴绮思边上,两人直勾勾地盯着神父,期待他能把整件事解释清楚。

他见我们如此坚决,只好也坐了过来。清了清嗓子说:“事情的开始,要从纳德的死说起…”

“纳德叔叔?”戴绮思瞪起了眼睛,瞧神色恐怕是身边比较亲近的人。我插嘴打断他们,询问此人的身份。

“我爷爷的故友,他是尤塔镇的镇长,我第一次用枪就是他教的。”她说起这些陈年往事,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上次回来的时候,他正

在外边,一直没机会碰面,没想到…”

“是啊,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神父叹了一口气,“我们都老了,他的心脏一直不好。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太蹊跷,他死于谋杀!”

我脑中转了个弯,十分不解:“暴动如果来源于镇长的死,为什么要针对家实施报复?戴绮思单身在外,难道你们怀疑一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人能够隔空杀人?”

“不,不,不。年轻人,你听我说完,”神父神色有些激动,他按住我的手,开始回忆整件事的经过。

镇长的尸体在三个月前的早晨被人发现,他躺在公墓的小道上,周身没有任何外伤;唯一不同寻常的是他的表情,恐惧惊异的神情凝固在镇长的脸上,并没有随着他的死亡而消失。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活活吓死的。镇长的猝死引起了居民们的恐慌,尸检报告里也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线索。倒是最先发现尸体的玛格丽太太说出了一些意义不明的话。老太太年近古稀,平时说话就有些颠三倒四,开始的时候没有人

把她说的证词当真。她三天两头往教堂跑,每次找神父说的都是同一番话,那是她在众人面前宣讲过无数次的内容。她说在墓地里看到了魔鬼,浑身蜡黄色的魔鬼,刚从地狱里爬出来。魔鬼带走了镇长。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好友一样,慢慢地走进了地狱之门。

马克神父讲完这段话之后,忍不住握起十字架大声祷告。我听了倒是背后直冒寒气,虽然听着不是很明白,但总觉得内有乾坤的样子。

“然后呢,她的这些臆想和镇长的离奇死亡有什么关系?”

“对,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安慰可怜的玛格丽太太。但她的话就像噩梦一样萦绕在我耳边。终于有一天,我无法再忍受这样的折磨,就带着案件资料去了现场。”

“您不是神父吗,怎么还兼职当起了警察?”

“神父是镇上唯一的法医。”戴绮思笑道,“刚才看他给我缝针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是个死人。”

她这个玩笑丝毫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倒是马克神父的脸色变得更加严肃,握着我的手有些僵硬。他努力使自己语气平和:“我脑中当时没有任何头绪,只好沿着公墓的小道一遍又一遍地走来走去。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老朋友的墓前。”

马克神父说着看了戴绮思一眼。戴绮思似乎意识到接下来的话题将十分骇人,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着神父所说的每一个字。我的反应慢了半拍,后来才想起神父口中的老朋友并非新丧的镇长,而是多年前早已过世的鹧鸪哨。

一想到事关过年前早已过世的搬山道人,我也跟着紧张起来,两人直勾勾地盯着神父。他再次握紧十字架,为我们讲述那天的发现:“我当时的情绪颇为沮丧,你们也知道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我们镇上许多年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命案,平时大家又亲近,老纳德的事一直没有结果,所有人都绷着一口气。我在老的坟墓前待了一会儿,向他讲述烦恼,甚至幻想如果他还在该有多好,这个精力旺盛的东方男人总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想到你许久未归,又想到教授的遭遇,我不禁伤怀,想着替老打扫墓碑。就在这个时刻,我忽然意识到哪里出了问题:墓碑被人动过了!

石碑的位置有了微妙的移动,地上的土壤也被人翻了新。天啊,那一刻我几乎昏厥过去。”

“您慢慢说,”戴绮思做了一个深呼吸,“最坏的情况我已经想过了,没事。”

“不,我的孩子,这比任何事情都要糟糕。”神父痛苦地回忆,“那一定是上帝的旨意,我拿出了案发当时的照片,纳德死时僵卧在小道旁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唯有双臂笔直地举过头顶,他死前所指的方向,就是老的墓碑。”

听到这儿,我心中无数条线索交叉闪现,可又说不出问题在哪儿。戴绮思痛苦地摇头:“所以你一见面就对我说祖父还没有死?神父,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不,不,不。只有这个解释。玛格丽太太的描述,老纳德的猝死,都是从他的坟墓开始的。当天下午我们做了排查,那是一具空棺。老他的尸体并没有埋葬在尤塔镇的土地上!”

“我操,你们这事做的可不地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经过当事人同意了吗,祖坟也是随便挖的?”我火气上来了,一把夺过神父手上的水杯,用力拍在桌上。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老子头急得成语都说出来了,“你不明白当时镇上的情况,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甚至有谣言说这是魔鬼在作怪。”

“然后呢,坟你们也砸了,棺你们也挖了,结果呢?你们认为一切都是鹧鸪哨所为?一个死了几十年的人自己爬出来,谋杀了你们的镇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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