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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进山（第2页）

“别动！”我急忙将他从岩石上拉扯下来。虞子期高举铁铲恼火道：“干吗呢你，没见我忙着为民除害呢！”

戴绮思看出其中蹊跷，指着尸体底部的小孔说：“不，下面有东西。”

我们三人围在石坑周围，尸体又晃动了几下，随后颓然倒下。昏暗的灯光中，一个尖尖的长脑袋赫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我们几乎同时“啊”地喊出声来。

穿山甲似乎对洞中的情况十分了解，它拨开身旁的泥土，一个劲地朝尸体身上凑，不停地用前爪拍打他的胸口，就像要叫他起床一样。它的举动更加证明了我的猜想：巨型穿山甲是人工饲养用于挖掘盗洞的工具，而这个死于非命的尸体，很有可能就是它的饲主。

眼前这一幕主仆之情颇为感人，戴绮思动容道：“看样子它守在菜园是为了保护主人的遗体免遭外人打扰。牲畜有时候比人可靠。”

“表彰会咱们出去以后想怎么开就怎么开，现在还是逃命要紧。”我脱下外套将笔记和碎片包裹在一起丢给虞子期，然后背起那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前辈钻进了穿山甲打出的地道内。小畜生到底没有让我们几个失望，几分钟后我看见了山洞外边的阳光。几个人头在洞口不停地晃动，其中一个冲我大喊道：“掌柜的，吓死我了。上帝啊，你们总算出来了。”

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秦四眼，也顾不得面子，忙回应道：“快拉我一把，都快憋死了。”

他听我还有力气，顿时破涕为笑，一条打着活扣长绳从洞口垂了下来。我将它扣在自己腰间，踩着洞壁飞快地离开了那个让人窒息的洞窟。

四眼他们几个守在洞外，见我肩头负着一具破烂不堪的尸首并不惊奇，戴绮思和虞子期也先后被拉了上来。舒师傅见我们无事，这才放心，然后开始询问洞中的情况。

“这事说来话长，先进屋找口水喝再说。”

一时大意，我们三人险些阴沟里翻船。要不是穿山甲及时出现打通了地道，我们可能还要在地下困上一段时日。不过也正因为这一场意外，穿山甲洞的秘密渐渐浮出了水面。舒宅下的沟壑直通山间菜田，我们闻到的那股恶臭就是顺着这条暗道飘上来的。鉴于无名尸随身携带的笔记与工具，我推测此人与这只穿山甲有着巨大的联系，后者很有可能经他一手驯养，用以发掘地下葬藏。至于当事人为何会横死荒郊野林，甚至死后阴魂不散，现在还是一团迷雾。

戴绮思对此提出了一种假设，她认为这位同人是在寻找墓葬的过程中被迫转入深山，穿山甲为了救主才会多次破坏菜园获取粮食，但对方的情况显然并不乐观，很快就惨死在洞中。穿山甲不愿就此离去，将自己的活动范围圈定在舒家附近，昼伏夜出大肆挖掘，组建了一套错综复杂的地下交通网。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其中的秘密，也许它会一直守在穿山甲洞附近为饲主站岗放哨直至终老。

“听你这么一说，这小畜生倒是挺忠义，有点意思。”虞子期磕了一地花生壳，拍拍手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平白无故多出一条人命官司，咱们有理说不清，还得搭上舒师傅跟着接受审查。要我说，就地掩埋算了。这地方风水不差，搁这儿落户算便宜他了。”

罗六一听就急了：“这怎么行，一个山头住活人，一个山头住死人，中间就隔着一片菜地，多不吉利啊！要不还是报警吧，连这头铁甲铜皮的小畜生一块儿送官。”

“要不这样，我帮你们联系一个人，这事交给他办。”戴绮思说的人我心里大概有数，可我一时弄不清她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上次博物馆失窃的事，我们和那个叫凯利的洋鬼子闹得并不愉快，之后虽然有四眼一直跟在后边擦屁股，可两边早就断了联系，戴绮思此时提起要找他来处理这件案子似乎有些不妥。四眼显然也看出其中有些猫腻，他看了看我；我两眼一闭，将头扭到一边。当着舒家主仆的面咱们总不能揭她的短处，万一她心里另有打算，我们反而多此一举。

“这事还是我来办吧。好歹算老本行。”四眼伸手去掏电话本递给戴绮思，“是这个号码，没错吧？”

戴绮思点点头：“穿山甲我们要带走，其他东西都给他留着。事后博物馆那边也要麻烦你，我看这其中牵扯不少。”

虞子期跃跃欲试：“你们走你们的，这里有我和秦四眼打点，一百个放心，一千个满意。回头见了老爹，记得代大家伙上炷头香。”

我本来打算留下来陪他们处理完尸体的事，可转念一想这事真要是一路查下去，肯定又得出不少幺蛾子。我不能再对戴绮思食言，这次就算天塌下来，也要陪她先回一趟老家才行。打定了主意，我立马不纠结了，回城之后取了车和行李当即启程，一分钟都没耽搁。

我很少有机会和戴绮思单独相处，两人憋在同一辆车里，刚开始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几个钟头之后就彻底歇菜了，憋了老半天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聊的，只好蒙头开车。车厢里一时间静得出奇，我抬眼看了看车镜，发现戴绮思正在逗穿山甲。那小畜生仰着脖子一脸惬意，丝毫没有为自己破坏人民财产的行为感到脸红。我不禁哼了一声。戴绮思抬头问：“你怎么了？”我呵呵一笑，辩解说刚才走神了。戴绮思探头狐疑道：“老余，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神走得有点大，你认路吗？”

我单手翻开地图指着手绘标记道：“我可是身经百战呀，早就准备好了，咱们刚从这个口子下来。我办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戴绮思接过去上下翻了两眼，挥手道：“停车，路边先停一下。”

我不明所以，只好顺着路沿将车刹住。戴绮思推开车门大步走了出去，我忙摇开车窗：“你去哪儿啊，尿急？”

她拍了拍车门，一脸无奈道：“你这张地图历史悠久，再开下去，恐怕我们就要闯进边境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