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山甲
大家纷纷出言相劝,我赶紧顺着台阶下台,觍着脸向戴绮思认错:“还是学妹考虑周全,我思想觉悟不够高,拖了世界人民的后腿。”
戴绮思也不愿意跟我较真儿,嘴角一撇这段小插曲就算过去了。我们一行人哄散开来,继续朝着舒师傅家前进。大概又走了十来分钟,舒家大门出现在面前。与想象中不同,舒家宅子并非气派十足的中式建筑,而是在当地随处可见的独栋洋宅。白墙红顶的小屋屹立在湖光山色中,别有一番风味。薛杨老师似乎是常客,他推开屋前的篱笆桩,带着我们几个轻车熟路地走进了门前的回廊。
虞子期手快,见了门铃就按。马师傅一直在旁边挥着胳膊深呼吸。我问他怎么了,老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激动!我太激动了。”我见老李面泛红光,五十好几的人跟毛头小伙子似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搁,心中不免感叹舒师傅的个人魅力,光辉灿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之后,大门应声而开。应门的是一个身材五短的中年人,他隔着门缝看了我们一眼,立刻将链条锁拧开让出一条道。
“薛杨老师您总算来了,快请进。”他笑眯眯地搓了搓手,“我在帮师傅打下手,各位随意。一会儿咱们在院子里开席,晚饭有惊喜。”这人说完拎起一旁的菜刀就朝屋子后边走。薛杨老师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介绍说,这人叫罗六,在舒师傅手下练厨,十年工夫光练刀功,至今没能碰着油火。虞子期唏嘘了一下:“不就做顿饭吗?当初刚进部队的时候炊事班人手不够,我扛起大勺就顶上去了。大锅饭一锅炖淡了撒点盐巴,咸了往里掺水。我看战士们吃得都挺香,也没见有人提意见。切个菜他还要练十年,这不是矫情嘛,这种资产阶级的思想要不得。”
老李对虞子期的言论嗤之以鼻,拉着旁边的伙计开始细述当年学厨的艰辛历程。杨老师领我们进了客厅,指派贴身伙计去烧水煮茶。“大家找地方坐,想参观也可以随意走动,”他端坐在洋椅上,跷起大拇指朝身后一指,“不过规矩有一条,厨房重地严禁私闯。”
我对虞子期说:“不愧是厨子世家,对炉灶稀罕着呢,还定规矩。你们
说我们以后要不要也定一条规矩,把店里的地窖重点保护起来?”
戴绮思从隔壁屋里外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只家用医药箱。虞子期一拍脑袋:“嗨!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还是绮思学妹心细。来来,老余别蹦跶了。快坐下,处理一下伤口。”其实我脚上的伤不算严重,刚才走了一阵子血早就止住了,要不是他们提醒,我连受伤的事都快忘记了。
擦过酒精,缠了纱布,戴绮思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她拍了拍我的腿说:“等会儿再找双拖鞋,我看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四眼说:“最好吃两片消炎药,双保险。”
我说:“屁大点伤,到了你们嘴里跟绝症一样,我一大老爷们儿哪儿这么金贵。”其实我一直对林中出现的断甲心存疑惑,虽说已经答应戴绮思不去追查,可事情摆在眼前,想让我装糊涂实在比登天还难。我朝虞子期使了个眼色,他点点头大声道:“哎呀,茶水喝得太多了,茅厕在什么地方啊?”
薛杨老师手里正捧着一杯热茶要往嘴边送,大概是被虞子期坏了雅兴,他微嗔道:“二楼左拐,第一间屋子就是。你那个喝法,好茶都浪费了。”
我趁机起身跟虞子期一块儿借着撒尿遁出了客厅。虞子期低声问:“咱出来干吗呀?”
“侦察敌情。”
虞子期伸出手紧紧地扣在我的手背上:“学长,我也正有此意。你说老头儿给咱整了什么好吃的?”
“除了吃,你能想出点别的东西吗?”我指了指自己的脚,“久林甲的事你忘了?一点都不好奇?那么大一只东西从哪儿来的,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林子里,到处都是谜啊!”
虞子期回头看了看客厅虚掩的门,将声音压得更低:“主要怕戴绮思生
气,你说你们明天就要走了,再闹出点什么事来可怎么办?”
“这事你甭操心。我都计划好了,一会儿我们找舒师傅偷偷问点情况,人家就住这儿,对周围的情况比我们都熟,久林甲不是寻常野兽,既然来到这儿,附近一定会带出点动静。”
“那我问你,万一待会儿人家一问三不知,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倒真没考虑过,只好硬着头皮说:“走一步算一步,他要是不知道,就当没发生过呗。”
虞子期嘿嘿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好奇。那什么分山久林甲听着特别玄乎,要是有机会见一见,那也不枉当了小半辈子摸金校尉。”
我俩打定了主意,摸着厨房的门就去了。薛杨老师关照过,厨房是舒家禁地,外人不得私闯。我们不敢随便坏了人家的规矩,只好站在厨房门口恭恭敬敬地扣了两声。可等了好几分钟,门里的人连屁都不响一声。
“怎么没声儿啊?”我侧耳贴在门上,发现屋里半点动静都没有,更别说做饭时锅碗瓢盆发出的嘈杂声了。虞子期也凑了过来,他纳闷儿道:“听着不对劲啊!一个人都没有。”他询问我的意见,我说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归,好歹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