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么?”她指向轩窗外庭院假山罅隙的一株枝叶内卷,茎叶形似柏树幼叶的植物,“看到那株发黄的杂草了么?把它带回去,用肥沃的土栽培,日日灌溉,总有一天它会恢复生机。”
“是。”月一嘴上应下,虽然他不信。
“若你照料得好,哀家便予你赏赐。”就算照料得不好,她也会予他赏赐的,养植物不过是赏赐的借口,她意在开导他、弥补他。
“好了,哀家要去沐浴。”
“奴去给太后娘娘添热汤。”
顾南枝让他添完热汤就离开,她自己可以收拾好自己。温热的水包裹住全身,她闭目将脑袋也埋进水底,像是一度回到胎儿时,窝在母亲的肚子里温暖又安心。
良久,直到肺脏里的空气都耗尽,憋出微疼,她才重新浮出水面。头脑是窒息后的眩晕,但她双目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云中王清君侧有功,被封为大司马,协助幼帝处理朝政,入住长广宫。
基调灰冷、古朴恢宏的宫殿因顾南枝的道来而鲜亮,她穿着绣一百四十八对翟鸟间隔金线小轮花的深青色常服,头戴凤翅金冠,熠熠生辉若璀璨的东珠。
殿外的中黄门传禀结束,她就已经进来。
埋首于案牍里的陆修瑾搁下朱笔,端肃地俯视案下的明艳生辉的她,“太后娘娘来此,有何事?”
“哀家知晓你正午后落日前会来长乐宫行交易之事,但哀家忧心急事等不及便来了。”她一面说,一面款款走来,说完后已经绕过翘头案,与他并肩而行。
急事?什么急事?顾南枝并未说明。她取过陆修瑾身旁宫人掌心的墨条,在端石雕蟾纹砚上旋墨,“宫人能做的事,哀家也能做。”
陆修瑾道:“退下。”
随着宫人的退去,宏丽的大殿顷刻只剩他们二人。
他直接挑开她话头,不给她遮遮掩掩的机会,“太后有何急事?”
顾南枝毫不怀疑,若她说不出急事,他一定会将自己“请”出长广宫。
紫金墨条搭在墨砚边缘,她带着墨香的指尖点在他的肩膀,入骨的娇柔勾出的尾调儿,悸颤似莺啼,“摄政王觉得呢?”指尖滑过他银线缂丝的凌霄花前襟,落在他腰间玉扣。
冷朔的目光凝在面上,顾南枝有些微的惧怕与动摇,但想起大牢里的阿姊,转瞬又被她压下来,“哀家的急事就是这儿呀,摄政王还没想透么?”
衣着端庄的她却行着轻佻之事,所说所言令人浮想联翩。
他果然是冰做的,她已暗示到这种地步,他居然还能沉得住气。顾南枝起了好胜之心,她柔媚一笑,似在撒娇地说:“哀家头上的凤冠好重,脖子都快压断了,有劳摄政王帮哀家取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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